河流穿越城堡,水流潺潺,淡黃色的水,聞起來有股硫磺的味道。城牆、住宅、酒肆、佛塔殘敗,顯得古老而又脆弱,空中細沙飄蕩著硝煙的味道。來往行人中的女子經紗蒙臉,遮蔽風中的細沙。
大街空曠。一名曬得黝黑的小男孩光著膀臂跟著一頭背上馱著皮製褡褳的駱駝走過,一邊摳鼻子一邊無精打采地低頭注視著街道上的青石,仿佛地上的寶貝突然消失似的。聽見駱駝和馬蹄聲,他抬起頭來,看著湧過的隊伍,像看到魔鬼,深目中閃過恐懼和恨意,咬咬牙,握緊拳頭,直到隊伍遠去。
城中廣場聳立著巨大的太陽像,由胡楊木、紅柳圓木構成,呈放射狀四麵展開,蔚為壯觀。太陽有一張女人的臉,葭葦鋪就的頭發,蔚藍色的深目,美麗、邪惡而又深邃。
“樓蘭的太陽女神。五年前樓蘭經曆了一場大火,”卞範之向張大懷瞥了一眼,眼神中多少有些不滿,“好些街道建築化為灰燼,隻留下一具具枯骨和風中水裏的硫磺,樓蘭再也不是西域最美麗的城市,好在王國古老的象征太陽女神像毫發無損,妖豔如昔。但是城市沒有當初的繁華,甚至不如高昌。”
張大懷對卞範之的話置若罔聞,用樓蘭語與那位騎駱駝的騎士交談,“卻胡侯,你確定沒有陌生人來過樓蘭?”
“沒有,殿下。末將敢確保沒有陌生人出入樓蘭城,但不敢說無人穿越鄯善國境,您知道,沙漠四通八達,總會有人喜歡冒險。”
“國師呢?”張大懷問,“我要見他。”
“歸燃國師在聖殿安都婆恭候殿下。”
“卻胡侯會安排你們去歇息。”張大懷扭頭對桓玄等人說道,接著伸出左手,召喚桓玄肩頭的青鳥,“小米!”
“小米!小米!”青鳥叫著飛到張大懷掌心,低頭啄食米粒。
“黃昏時分的樓蘭最為美麗,諸位尊敬的客人。”卻胡侯對桓玄等人綻出笑容,“每級浮圖都會掛上點燃的絲綢燈籠,所有佛塔光彩炫目。樂師和街頭藝人將彈起琵琶,尊敬的遠客會聆聽到來自西域的天籟之音。當然,末將會提供美食和葡萄酒,供遠客大快朵頤。”
“假若諸位遠客喜歡熱鬧,可以去競技場。”卻遠侯補充說,“城西競技場今晚有一場好節目,五個奴隸鬥一頭獅子,五個奴隸來自不同的國度,客人們可以押獅子先吃掉哪一個奴隸。”
桓玄玩興大起,卻聽到卞範之輕聲不斷的咳嗽,轉頭看到沮渠法弘、李暠等人麵色緊張,不由笑了笑,“感謝將軍的好意,我們很疲勞,想早點休息,麻煩給安排住處,順便弄點好吃的來。”
卻胡侯聳了聳肩,無奈的攤開手,“好吧,依照遠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