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
黎鶴:“……”
須臾慈祥地笑:“重汐?你想攔我?”
被稱作重汐的長衫男子揭了被子,方才顯山露水。
重汐麵色冰冷,不起一絲波瀾:“她是主人帶回來的。還望住持手下留情。”
“留情?”須臾笑了,“重汐。你可是妖。還懂情?況且你的主人為僧,貪嗔癡念不是應該棄得一幹二淨了麼?怎麼今日你還給貧僧講起了課。”
重汐聳肩吐舌:“沒辦法,我也不喜歡這個女人,可是沒辦法,主人一心向善,他非得救她。”
須臾湊到重汐耳邊:“要不咱們倆商量商量。趁雲衍回寺之前,把她扔下山?”
聲音很小,可還是給耳尖的黎鶴聽到了,她想都沒想,立馬擎高了手,像個急不可待回答問題的小學生。
她建議道:“不用勞您二位扔,我自己來就行。”
一語即出,黎鶴就開始扭動身子,麻利地挪到床邊,腳蹬鞋子,衣衫不整奔出了禪房。
也不知奔了多久。城主累了。上氣不接下氣的。
她靠在牆腳,探出身子鬼祟一瞧,“還好,還好,”身後並無一人扛刀揮劍追來。黎鶴長長舒了幾口氣。
等緩了心神,她就開始琢磨著下一步到底該怎麼辦。
“眼下隻能想方設法地回城了,”黎鶴暗忖道。
可是轉念一想,若是要回城,得先逃出這諾大的南招寺吧?
話說自己都特麼繞了好幾圈了,為什麼隻見高牆不見大門?
“等回了城,我打死也不出城了。嚶嚶嚶。就像姐姐說的,外麵的世界太險惡了,連個門都沒有,”黎鶴小香肩一抖一抖的,她撓著牆皮,滑下兩行寬淚。
要不然翻牆吧!
黎鶴咬唇,覺得翻牆這個主意,還是有一定可操作性的,於是她就開始懂事地扒著牆,支高了腿,開始翻了起來。
結果稍一抬高右邊的胳膊,臂腕上的傷口就被牽扯得生疼。
耗去了半個時辰。寒風呼嘯而過。陰鬱的城主悶著頭,麵牆而立,站成一道靚麗的風景線。
“女施主你哭什麼呢?”
話說,我們善良的僧人哥哥雲衍,此時已經采藥歸來啦。
他身背小竹籃,步子輕快地走在南招寺的小徑上。
結果在某牆角處,雲衍看到了他三天前救回寺內的女施主。
雲衍腳步一滯,他嘟囔道:“為什麼每次看見介個女施主,她都在哭泣呢?貧僧得問問她,是不是家裏有什麼經濟上的周轉不開或是喪父喪母喪姐什麼的?”
女施主黎鶴:“……”
雲衍走過去合掌行禮:“女施主你怎麼啦?”
黎鶴蹲在地上,一隻手摳牆皮,一隻手扶額,哀慟得聲淚俱下。
雲衍繼續問道:“女施主你哭什麼呢?”
黎鶴賭氣似的扔了一塊牆皮給雲衍,牆皮砸到雲衍的青色僧袍上,就像塊滑稽的白斑。
黎鶴隨後又說:“要你管!”
就這樣被黎鶴噎了一道,還被她扔牆皮,雲衍也沒覺得有什麼不爽,他隻是用淡淡地語氣,對著黎鶴的背影說了句:“哦,那貧僧不管就是了。走了先。後會有期。有緣相聚。”
就醬,雲衍離開了黎鶴哀嚎的事故現場。
日後每每思及於此,他都追悔莫及。
他覺得自己真蠢,自己真不應該撇下女施主一個人,在風中蕭瑟著。
因為如果不是撇下女施主一人,她也不會餓到天黑,趁著夜色去寺裏偷吃的。
女施主若是不去偷吃的,就不會覓食未果,反倒是被自己的長衫絆住了腳。
女施主跌倒了!
女施主把手裏前一秒還好端端秉持著的蠟燭,投給了不遠處的柴草堆,引起一場大火熊熊。
於是齋房被燒了。
齋房被燒之後,火勢一路蔓延,住持的禪房差點兒都被大火給燃了。
救火羅漢一起出動,才得以控製住整個紛亂的場麵。
須臾站在遠遠看去已經一片黑焦的齋房前麵,他被餘煙嗆得連連咳嗽。
眾弟子麵麵相覷,他們挽袖而立,端著尚且盈水的木桶。一個個灰頭土臉的。
須臾對著地麵,咳嗽了好一陣子,忽而他橫眉一斜,一道厲淩的目光投向遠處。須臾顫抖著抬起手,囁嚅道:“你特麼給老子滾出南招!老子再也不想看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