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後。清晨時分。日光清透。
南招寺內。
黎鶴已醒來許久了。
她的兩隻美眸瞪得溜圓兒,所以不消半晌,她就瞧見了自己身邊,居然坐了個給自己輕搖蒲扇,眉目清秀的小沙彌。
斂毒還未清得幹淨。神誌尚在四方天際遊著。
她很是利索地出手,扼住了小沙彌的脖子。
黎鶴厲聲喝道:“天氣辣麼涼!扇你大爺!”
小蒲扇跌撲在了地上。
小沙彌許是被恐迫得慌了心神,憋紅了兩腮,愣是沒憋出個隻字詞組來應對。
隻是有那麼一瞬間,黎鶴從小沙彌的眼神裏讀到了一句話:女施主你現在一點兒都不儒雅盡顯一身悍匪之氣!
“……”黎鶴輕咳斂聲:“你是何人?”
小沙彌從唇齒之間擠出“南招寺蓮引”,黎鶴方才鬆開了手腕的力道。
蓮引跌坐於地,賣命咳嗽,他咳音未落,屋外傳來了一聲問詢。
“她醒了麼?”
蓮引聞聲跌跌撞撞起身,去開了禪房的木門。
門外立著三人。中間的人,是南招寺的住持,須臾。
住持拈須一笑,笑得濁雲散去,天氣轉晴。看起來,是個慈眉善目的老僧呢。
隨在須臾兩側的,皆為眉清目秀的小沙彌。
須臾抬掌,揮退了兩旁跟金剛護法似的小沙彌。
方才氣氛緊張的禪房一下子更加緊張了起來。蓮見委首跟在須臾身後。
隻見我們的住持慢騰騰走到我們的城主跟前,神色一凝:“真是冤家路窄呢。”
黎鶴正在忙著咳咳咳……
哪裏還顧得上,和眼前介個,介個自稱是冤家的不善來者討論一下,咱倆兒曾經的路是有多窄,導致老人家你一出場就這麼拽。
須臾被晾在一邊兒了,須臾很不爽,於是須臾說:“女施主你可知,在雲衍還沒從雨濛山趕回南招寺之前,我可以分分鍾讓你去見閻王。”
沒錯,須臾口中的雲衍,正是我們善良的僧人哥哥,他為了給女施主黎鶴清除斂毒,現在正勤奮地蹲在北域的雨濛山上挖草藥呢。
黎鶴狐疑:“雲衍是誰?”
雲衍朝著雨濛山外的萬裏晴空,打了個巨大的噴嚏。
黎鶴秀眉一抬,身子不由得打了個冷顫:“見閻王?”
這個老和尚看起來蠻麵善的啊。
卻未料到心腸這麼毒。哼。初次見麵,竟是要置她於死地麼?
黎鶴噘嘴,這年頭想分分鍾讓城主身首異處的牛鬼蛇神,真是層出不窮呢,城主我能不能買個意外保險先。
須臾抬掌如刃:“莫怪貧僧。”
黎鶴問:“我與你素昧平生,你為何要置我死地?”
須臾道:“方才女施主與這小沙彌也素昧平生,女施主不也扼他脖子,要將他殺死麼?”
黎鶴解釋:“我在自我保護。有事好商量。”
須臾反駁:“貧僧也自我保護,而且女施主中了斂毒,隨時都會黑化,變身狂魔,殺僧都不帶眨眼的。人命都要沒有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黎鶴臉色一變:“變身狂魔?有這麼嚴重?”
須臾點了點頭。
黎鶴又問:“那你剛才為什麼說我與你冤家路窄?”
須臾道:“每一個被雲衍救進南招寺的女施主,貧僧都會這樣寒暄。”
黎鶴:“……”
須臾掐指算了一算:“你是這個月第三十六個被救女施主。保不齊還是第三十七個蹭吃蹭喝的女施主。南招寺小,擺不下你這尊大佛。”
黎鶴:“……”
黎鶴眼瞅著須臾就這樣一步步逼近。好像真的要送自己去見閻王呢。
黎鶴急了。
她驚俱之下,把……把一床被子,扔了過去。
跟在須臾身後的蓮引瞬時麵若黑灰。
蓮引腹誹:女施主剛才扼我脖子時使那麼大的勁兒,此時隻會丟被子,隨便紮一個簪子過來,都比這床棉被的傷力值高……
“救命呐!”黎鶴大喊。
於是禪房裏就閃出來一個身著青黑長衫的人影,擋在了黎鶴麵前。
那床綿軟的,夾攜黎鶴心聲“我跟你拚了”的被子,在半空中,自在地,翱翔著,然後如漁網一般,扣到了那個半路閃出來的人影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