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之後,暴雨連連,一個農民在雙月山某座山洞外發現一具腐爛成白骨的屍首。死者年齡在18歲到24歲之間,女性,已經死了7年了。經過調查,這少女名叫小蘭,7年前入山采藥,卻不料大雪封山,從此失蹤。法醫仔細檢驗,發現屍骨上有很多刀子留下的刮痕,說明少女死亡之後,身上的肉被刀子一刀刀割了下來,就像古時的淩遲。
羞恥的本質並不是我們個人的錯誤,而是被他人看見的恥辱。
——捷克小說家米蘭·昆德拉
日子總算是恢複了平靜,張芸嵐恢複了三點一線的普通大學生活。正好法醫係有個叫倪衛平的男生過生日,兩人雖沒什麼交情,但畢竟上法醫昆蟲學的時候兩人組隊做過實驗,麵子肯定要給的。
倪衛平的家離C大隻隔了一條街,他常開玩笑說自己就是在C大長大的,這輩子注定了要讀C大。
生日宴就擺在他家中,滿滿一桌子的飯菜,竟然都是他一個人做的,拿手術刀的手拿著菜刀,在雞鴨魚的屍體上遊走,簡直是一位優秀的家庭煮男。
張芸嵐覺得,學法醫有利於廚藝的進步。
吃完飯,眾人決定去KTV好好瘋一瘋,一出門,迎麵而來的冷風就讓人生生打了個冷戰。
“這兩天冷空氣南下,多穿點衣服。”倪衛平笑著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遞給張芸嵐。她也不矯情,自然而然地穿上,暖和是暖和,就是有股食物的味道。
一行人在KTV玩到半宿,回到家張芸嵐累得連站的力氣都沒了,心情卻舒暢了不少,瘋玩一場也是宣泄壓力的好方法。
天氣越發的冷了,街上已經有人穿上毛衣。這天一下課,張芸嵐就接到了曹雅欣的短信。
夜深沉,厚厚的烏雲將天空壓得很低。張芸嵐抬頭看著警察局大樓,發現信息分析室的燈依舊亮著,她遲疑了很久,還是忍不住想去看看。輕輕推開門,費景明不知去了哪裏,屋子裏充斥著一股奇怪的消毒水味兒。
屋中的一切都井井有條、一塵不染,連書架上的書都根據大小、顏色整齊地碼在一起。他有很嚴重的強迫症,強迫症(OCD)屬於焦慮障礙的一種類型,其特點為有意識地強迫和反強迫並存,一些毫無意義甚至違背自己意願的想法或衝動反反複複侵入他的日常生活。他雖體驗到這些想法或衝動是來源於自身,極力抵抗,但始終無法控製,二者強烈的衝突使其感到巨大的焦慮和痛苦,嚴重的會影響學習工作、人際交往甚至生活起居。
強迫症患者常常會有愚蠢的、肮髒的或可怕的念頭,有些事必須重複做,或者某些想法需要重複想才會獲得輕鬆。
這些念頭和行為,有時候或許會促使他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她胸口一片冰涼,回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飛鏢靶,猶豫了一下,伸手將它緩緩掀起。
“不請自入是為賊。”
張芸嵐嚇了一跳,連忙縮回手,回頭看著臉色陰沉的毒舌費,心中有些緊張,從包裏拿出早準備好的餅幹,說:“我見你這麼晚了還在加班,給你送點宵夜。”
毒舌費嫌棄地看了那餅幹一眼,說:“我不吃垃圾食品。”
張芸嵐滿臉尷尬,額頭上冒出一排黑線,毒舌費一把抓過餅幹揮揮手說:“你可以走了。”
張芸嵐的嘴角抽了抽,繞過他匆匆走出去。剛到門邊,卻聽見他在身後說道:“我不管你在懷疑我什麼,我要告訴你,我是警察,我絕不會做褻瀆我這身警服的事。”
張芸嵐驚訝地回頭,她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嚴肅的表情,她隻覺得臉上有些發燒,仿佛之前對他的一切懷疑和揣測都是極為錯誤的。
也許我真的錯了,她邊往地下解剖室走邊想,也許我不該隨便懷疑別人。
韋文豪已經到了,他還是那副內向沉默的模樣,但看到她的時候會朝她露出一道淺淺的笑容,這讓張芸嵐很驚喜,這說明他已經對她完全敞開心扉。
“你們來得真準時。”曹雅欣穿著白大褂,悠閑地從門外進來。
“曹姐,這是今天的屍體?”張芸嵐看著解剖台上躺著的略有些發福的男人。
“這是今天早上送來的。”曹雅欣緩緩來到屍體旁,“凍死的流浪漢,死時一絲不掛,衣服都丟在一旁,凍得硬邦邦,像石膏一樣。”
兩人走過來圍在解剖台邊,看著曹雅欣拿起手術刀,熟練地在屍體肚子上劃出一個巨大的Y。她將內髒一個接一個地取出來,講解道:“凍死的人死前脫衣,是由於體溫調節中樞麻痹,有幻覺熱感。死者麵部表情似笑非笑,稱為苦笑麵容,屍斑鮮紅色或淡紅色,全身內髒充血,這些確實是凍死的症狀。”
“這種天氣,就算穿得再單薄,也不至於凍死吧?”張芸嵐插嘴。
“他是年過六旬的老人,受不了氣溫驟降。”
曹雅欣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掃過。良久,韋文豪伸出手,畏縮地朝屍體的手臂和足跟部一指。
曹雅欣的嘴角勾起一道笑容,張芸嵐似有所悟,說:“他確實是被凍死的,不過凍死之前恐怕已沒有意識了。”
“怎麼說?”
“他的手臂和足跟處長有皰疹,嘴唇、指甲青紫,這是巴比妥類藥物中毒的跡象。”
巴比妥類藥物是醫學上普遍采用的催眠藥物,張芸嵐皺起眉頭,死者並非凍死這麼簡單。
“說得好,不過還需要將皰疹裏的液體送去化驗才能確定。但我另外發現了一些有趣的東西。”曹雅欣神秘地眨了眨眼,“死者有高血脂、高血糖和輕微肝硬化,這是長期大魚大肉、煙酒過度造成的疾病。”
張芸嵐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色,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怎麼會得這種富貴病?
“發現屍體時,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東西,但是……”她頓了頓,說,“皮膚保養得這麼好,絕對不是個普通流浪漢。”
“現在給你們每人半個小時的時間觀察屍體。”曹雅欣轉身,將手套摘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記得戴手套。”
“這是什麼?”半個小時後,張芸嵐指著屍體的鼻孔問。曹雅欣放下裝水的燒杯,用小鉗子從鼻孔裏夾出了一小片綠色的東西。
“是碎菜葉?”
曹雅欣喃喃自語:“碎菜葉、凍死、催眠藥……”
“冰箱!”張芸嵐叫起來,“他不是在戶外凍死,是在冰箱裏凍死的!有人用巴比妥類藥物將他麻醉,放進冰箱中。那時他還活著,所以將冰箱中殘存的碎菜葉吸入了鼻孔。等他凍死之後,那人再把他拖出來,扔在學校教學樓下,偽裝成戶外凍死的假象。”
“這些都還隻是猜測,需要進行更詳細的化驗。”曹雅欣看了看兩人,“還有什麼發現?”
“死者60歲左右,家境優渥,為人一絲不苟,是個登山愛好者,不是官員就是商人。”張芸嵐緩緩道來。
曹雅欣問道:“有什麼依據?”
“他的手指甲和腳趾甲都修剪得很平整,胡子刮得非常幹淨,頭發梳得油光水亮,說明他一絲不苟,甚至有點潔癖。至於登山……”張芸嵐將他的小腿翻過來,“他的腿部肌肉特別發達,雙腿內側有陳舊性傷痕,是長期繩索攀登造成的。”
“很好。”曹雅欣滿意地點點頭,用白布將屍體蓋上,“多謝你們的幫忙,你們可以回去了。”
第二天淩晨時張芸嵐被一陣手機鈴聲驚醒,她睡眼惺忪地抓起手機,發現倪衛平給他發了條短信。
現在才幾點啊!她看了看時間,淩晨3點!大半夜的擾人清夢,脾氣再好的人也忍不住爆粗口,但翻開短信的時候,她立刻睡意全無。
“今天我生日,來我家慶祝吧。”
張芸嵐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倪衛平不是剛過完生日沒幾天嗎,他究竟是哪根筋不對,要大半夜地慶祝生日?
她將電話撥回去,響了一陣,卻沒有人接,再打,還是沒人接。她心中驀然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記得以前聽說過,如果你的朋友跟你說起完全不可能的事,不要認為他是在跟你開玩笑,有可能是他遇到了危險,在以這種方式向你求救。
張芸嵐思考再三,還是打算去他家看看。她跟小區保安說明了來意,還將身份證壓上,才進了小區大門。在路過小區天井下的綠化帶時,她再次撥打他的電話,這次手機通了,幾乎與此同時,一陣悅耳的鈴聲響了起來,在安靜的小區中回蕩。
她一驚,掛掉了電話,鈴聲停了,再打,鈴聲又響了起來。順著鈴聲,她走進小花園,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鈴聲仿佛魔咒一般在頭頂回旋,她撥開深及腳踝的草叢,從裏麵撿起了手機。
可是,倪衛平的手機怎麼會在這裏?屏幕上有一道裂痕,莫非是從樓上扔下來的?
不祥的預感更加強烈,她急匆匆跑進樓內,倪衛平家的門卻沒有鎖,隻是虛掩著,黑暗從門縫裏溢出來。不知從何處來的陰風,刮得人肌膚生疼。
她敲門,沒人應,隻得將門輕輕推開。
開門的刹那,她似乎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鐵鏽味。
“倪衛平?”她喊了一聲,走進屋去。月光從窗戶外照進來,在地上印出一個方形的白斑。鐵鏽味更加強烈了,那白斑中似乎有一點點黑斑。她似乎想到了什麼,俯下身去摸那些汙跡。
一道黑色的人影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後,舉著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張芸嵐看見映在地上的影子,大驚失色,身子一閃,迅速躲過,抓起旁邊的椅子朝那人砸去。
“啊——”那人被砸了個正著,高聲痛叫,張芸嵐愣住,傻傻地問道:“倪衛平?”
“張,張芸嵐?”倪衛平聽出她的聲音,忽然大哭起來,“芸嵐,我,我殺人了!”
曹雅欣還在法醫室,她小心地將器官放回死者的腹腔,驗屍之後,法醫會盡量維護屍體的完整,這是對死者的尊重。
“咚咚咚。”傳來一陣低沉的敲門聲。她抬起頭,看到張昀瀾站在門口,他身形高大,模樣英俊,一表人才,漆黑的警服將他的皮膚襯托得更加白皙。
“這麼晚了,還在加班啊?”每當和她說話的時候,他的臉頰總是沒來由地泛紅,“請問……今早送來的那具流浪漢的屍體,驗屍結果出來了嗎?”
“我加班還不是因為你們的案子多嗎?”曹雅欣臉上漾起笑容。張昀瀾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些眼花,一顆心動若脫兔,怦怦跳個不停。
曹雅欣將一份填好的文件交給他:“這是驗屍報告,有什麼不明白的,盡管問。”
張昀瀾一臉傻傻的笑容,拿過來看了幾眼,笑容立刻凝固了,問:“在冰箱裏……凍死?”
“什麼?殺人?”張芸嵐不敢相信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後退一步,手插進褲子口袋,握住隨身攜帶的防狼噴霧劑,“你殺了誰?”
“蕭爺爺。”倪衛平被嚇得不輕,渾身不住地發抖,“我,我爺爺的好朋友。”
“別急,慢慢說。”
“我去網吧和人組隊打遊戲,回來的時候看到門開著,我還以為進了賊,就悄悄推門進去,拿起水果盤裏的刀,看到一個人蹲在牆角,抱著身體發抖。我喊了一聲,誰知道他突然朝我撲過來,我嚇得連忙往後退,他掐住我的脖子,雖然沒有什麼力氣,但我還是掙紮了好一陣。後來一個不小心摔倒了,那個人摔在我身上,我,我聽到撲哧一聲……我真的不知道那是蕭爺爺,我要是知道了,一定不會……”
“屍體在哪裏?”
“就,就在裏屋。”
張芸嵐打開燈,看到一條拖曳的血跡,從客廳一直延伸到裏屋。她打開裏屋的門,血跡一直延伸到床下。她掀開床單,那是一個60多歲的老人,睜著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瞪著,臉上的表情像是憎恨,又像是恐懼,雙手環抱著自己的胸,仿佛置身於冰天雪地之中。
她突然想起了下午解剖的那具凍屍。
“他有你家的鑰匙嗎?”張芸嵐問。
倪衛平不敢進屋,在門口點頭說:“我爺爺的幾個老戰友都有我家的鑰匙。”
“那你進門的時候怎麼沒想到,也許是你爺爺的朋友?”
“他們從來不會這麼晚來我家,來了也不會不開燈啊。”
張芸嵐趴在地上,仔細觀察那具屍體,看了一陣,似乎發現了什麼,問:“他朝你撲過來的時候,神誌清醒嗎?”
“我不知道,當時我嚇傻了。”倪衛平的臉皺成一團,幾乎要哭出來,“不過,我刀子刺中他的時候,他從我身上翻下去,整個人蜷縮成一團,喊著‘冷啊,冷啊,好冷啊’。”
冷?張芸嵐仔細咀嚼這個字,那具神秘凍屍再一次鑽進她的腦子。
“報警吧。”她說。
“不,別報警。”倪衛平衝過來抓住她的雙臂,哭得鼻涕橫流,“求求你,如果報警,我下半輩子就完了,我不想坐牢啊。”
張芸嵐一把推開他,說:“虧你還是法醫係的,上法醫毒物學課的時候你打醬油去了?死者的手臂和足跟部有皰疹,嘴唇、指甲青紫,這是巴比妥藥物中毒的跡象!恐怕他進你家之前就已經神誌不清了!”
倪衛平止住哭,吸了一下鼻子,可憐兮兮地問道:“也就是說……我不用坐牢?”
張芸嵐頭痛起來,說:“我拜托你,待會兒警察來了,千萬不要說你是我同學。”突然又想起了什麼,掏出手機,“這個是你的?”
“我的手機怎麼在你身上?”
“我在樓下草叢裏撿到的。”
“樓下……估計是我和蕭爺爺推搡的時候不小心拋了出去。”
“這條短信是怎麼回事?”
“什麼短信?”
張芸嵐把短信翻出來給他看,他滿臉驚異,道:“這不是我發的,我生日才過了幾天,你又不是不知道。”
張芸嵐倒抽了口冷氣,臉色凝重起來。如果倪衛平沒有撒謊,那麼手機被扔進草叢之後,有人撿起了它,用它給她發了一條奇怪的短信。
那個人是誰,他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
巨大的陰影像濃霧一般彌漫過來,罩在她的心頭,令她看不清來時路。
“也就是說,這不是凍死,是謀殺?”張昀瀾詫異地問。
“初步驗屍結果是這樣,我在死者胃液裏發現了未溶解的藥片,是巴比妥沒錯,藥量還不足以致死,但能使人神誌不清、體溫下降、肢體軟弱,甚至昏迷。”
說到一半,張昀瀾的手機響了起來。接完電話,他沉著臉說:“曹姐,又發現了一具巴比妥類藥物中毒的屍體。”
一個年輕警察在給張芸嵐和倪衛平做筆錄。倪衛平總算是平靜下來了,但握著水杯的手還是不住地發抖。
“通知他父母了嗎?”張昀瀾看了倪衛平一眼,一個警察說:“他母親已經過世很久了,父親在國外做醫生,很難聯係上。”
曹雅欣跟著張昀瀾進來,穿著整齊幹淨的白大褂,一頭卷發利落地束在腦後,幹練而美麗。她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屍體:“死亡時間是一個小時之前,死因是被利器刺穿心髒,引起心髒驟停……”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忽然一愣,將死者的手翻過來,“他的手上有凍傷的痕跡。”
“五年前蕭爺爺登雙月山,被大雪圍困了一個月,這個傷就是當時留下的;我爺爺身上也有。”倪衛平說。
“你爺爺?”
“我爺爺和蕭爺爺是戰友,他們幾個老人家一直酷愛登山,以前常常結伴同遊。”
登山,那個無名凍屍也有登山留下的痕跡。
曹雅欣和張昀瀾對視了一眼。張昀瀾激動地問:“你爺爺在哪兒?你有他們登山的合照嗎?”
倪衛平有些奇怪他為什麼會問起這個,於是帶著他們來到另一個房間,說:“我今天回家沒見到爺爺,估計是出門玩了吧,這是我爺爺的房間。”說罷,他打開燈,從抽屜裏找出一個相框,“這是他們登山的紀念照。”
照片有些發黃,似乎很有些年頭了,一共四個人,背景是連綿不絕的雪山。曹雅欣一眼就認出站在最左邊的登山者就是那具神秘凍屍。
“就是他!”曹雅欣追問倪衛平,“他叫什麼?”
“那是餘爺爺,全名餘耀華。”倪衛平奇怪地問,“他出事了?”
曹雅欣盯著他的雙眼,說:“他流落街頭,被凍死了。”
“不可能!”倪衛平高聲叫起來,“餘爺爺退休前是民政局局長,我一周前還見過他,他精神很好,怎麼會流落街頭?”
張芸嵐站在臥室門口,仔細地看了看相框,又抬頭觀察屋子,牆上掛著不少照片。年紀大了,都會格外懷念自己的人生,有老舊的結婚照、全家福、旅遊照,但奇怪的是,沒有一張登山照。
“衛平,你爺爺酷愛登山,為什麼把登山照放在抽屜裏?”她問。
“那次被大雪圍困,他們差點死在山裏,救出來後就再也沒登山了,原本掛在牆上的照片也都收了起來。”
張芸嵐微微皺眉,按理說登山雖然刺激,但很危險,常常九死一生,如果隻是普通的大雪圍困,應該不會反應這麼大才對。
莫非,在那座雪山裏,曾發生過什麼嗎?
張昀瀾拉著倪衛平回到客廳,說:“來,你再給我描述一遍案發時的情景。”
倪衛平有些不耐煩,但也不好拒絕,指著牆角,道:“我進來的時候,蕭爺爺就蹲在那裏,我還以為是賊……”
“等等。”張芸嵐打斷他,“你說他蹲在哪兒?”
倪衛平嚇了一跳,結結巴巴地說:“就,就在那兒。”
眾人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牆角立著一台冰箱。
調查取證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下午。張芸嵐有課,早早去了學校。張昀瀾走訪了小區內外的很多居民,回來時已累得頭暈手軟,才得了空隙下班休息。
警察局對麵的巷道裏有間酒吧,張昀瀾從局裏出來,正好看見曹雅欣進了酒吧,他倒是有所耳聞,冰山美人一樣的曹法醫,唯一的愛好就是下班後到酒吧喝幾杯酒。
在警局上班幾年,張昀瀾從來沒進過那家酒吧,但今天他破了例。
酒吧裏人並不多,音響裏放著爵士樂,一個年輕的酒保在吧台後麵調酒,曹雅欣坐在吧台前,手背支著下巴,身段優美,纖腰盈盈一握。
“來杯啤酒。”他走過去在她身邊坐下,笑道:“曹姐,好巧啊。”
“你不是跟著我進來的嗎?”曹雅欣完全不給他麵子,一語戳破。張昀瀾臉部的肌肉抽搐了兩下,有些尷尬。
“給他一杯威士忌。”曹雅欣推開酒保遞過來的啤酒,“我請。”
“不,還是我請。”張昀瀾連忙說,喝酒讓女人請,也太沒麵子了。
曹雅欣笑道:“別跟我爭,這次我請,你下次請好了。”
下次?還有下次?張昀瀾心中100朵桃花都開了,連平時不愛喝的威士忌都覺得醇香可口。
曹雅欣喝酒像喝水,拿起酒杯就往嘴裏灌:“你覺得是誰給小嵐發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