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昀瀾的臉色微變,似乎想到了什麼,眼中閃過一抹陰霾,但轉瞬即逝,說:“不知道,說不定就是殺人凶手。”
他的表情被曹雅欣盡收眼底,但她什麼也沒有說,酒一杯一杯地喝,繼續問:“這個案子,你有什麼想法?”
張昀瀾沉默了一陣,說:“四個曾困在雪山裏的人已經死了兩個,另外兩個恐怕沒法置身事外。”
“倪衛平的爺爺倪建國至今未歸,他身上也沒有手機,說起來他的嫌疑很大。至於另一個人你們也查出來了吧?”
“宋旭,市內某高官的嶽父,現在市裏限期破案呢。”張昀瀾苦笑。
“人活在世上,總有些不得已的事。”曹雅欣放下空杯子,“再來一杯!”
兩人相談甚歡,張昀瀾覺得她也沒有傳說中那麼冷。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有些晚了,曹雅欣打著酒嗝,醉醺醺地又要了一杯,她身邊已經堆了密密麻麻的空杯子。
“曹姐,你不能再喝了。”張昀瀾抓住她的胳膊製止。
“別攔著我,我還能喝。”話還沒說完,她一頭倒在吧台上,撞翻了一隻酒杯。
“曹姐?”張昀瀾伸手搖了搖她的肩膀,她醉得很厲害,嘴裏還在喃喃說著什麼。他心中有些激動,說:“曹姐,我,我送你回家吧。”
曹雅欣自然是不能回答他,他將她扶起,讓她攬住自己的脖子,扶著她往外走,這樣很不方便,沒走幾步就要摔跤。他索性將她背在背上。
這是張昀瀾第一次與她如此親密地接觸,哪怕她一身酒氣、人事不知,他仍舊難掩心中的激動和快樂。
曹雅欣住在一個名叫“暮園”的小區,樓房半新不舊,小區設施不太完善,但勝在便宜。當時她租房子的時候,還是他自告奮勇幫的忙。爬上陡峭的樓道,從曹雅欣的包裏找到鑰匙,打開門,她卻突然弓起身子,將汙穢的東西吐了他一身。
張昀瀾連忙將她輕輕地放在沙發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味。他無可奈何地將衣服脫下,到廁所洗了,濕了一大塊。外麵寒風刺骨,他實在沒有勇氣穿著這件濕濕的衣服回家。
他凍得瑟瑟發抖,隻好進曹雅欣的臥室拿了被子,披在身上禦寒。
這個時候,他發現枕頭下露出半截照片,一時好奇,取出照片,發現是一家三口的合影,奇怪的是父母的頭都被摳掉了,隻有那個不到十歲的小女孩在照片上甜甜地笑。
這些人是誰?會是曹姐和她的父母嗎?為什麼父母的腦袋要摳掉呢?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出奇的冷。
“A、B、C……”客廳裏傳來曹雅欣的聲音,低沉、喑啞,語氣就像另外一個人。他以為她醒了,連忙出來,卻看見她平靜地躺在沙發上,緊閉著雙眼,一個一個地吐著英文字母。
“曹姐?”張昀瀾推了她一下,她毫無反應。
她在說夢話!
陰森森的屋子、喝醉的女人、被摳掉頭的全家福、奇怪的夢話,所有的一切組合在一起,像一部詭異的恐怖片。
26個字母,當念完最後一個“Z”的時候,曹雅欣忽然抱住自己的身子,渾身劇烈地顫抖起來,像是恐懼,又帶著巨大的悲傷,嚶嚶地哭,又從頭開始念。這次的速度快了很多,像在念一個能夠拯救生命與靈魂的咒語。
張昀瀾心裏一痛,此時的曹雅欣,不再是那個專業技術高超、冰冷高傲的法醫,而是一個無助而痛苦的普通女人。
她一定經曆過什麼不堪回首的過去吧,沒有人可以傾訴,沒有人來幫助,長久以來隻能獨自扛下所有的一切,默默地忍受。
心中生出悲涼,他走過去,緊緊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聲說:“沒事了,不要害怕,有我在。”
曹雅欣仿佛聽到了他的話,念誦英文字母的聲音慢慢低了下去,直到再也聽不到,安穩地睡過去。
張昀瀾沒有鬆開手,坐在旁邊另一個沙發上,月光透過薄薄的窗簾照進來,為他的身體鍍上一層淡淡的銀色。自從父親過世之後,他的心,從沒如此平靜過。
“喂,你想睡到什麼時候?”
張昀瀾睜開眼睛,看到曹雅欣正將衣服扔在自己頭上。
“衣服我幫你烘幹了,快穿上,今天還要上班。”
張昀瀾拿著衣服,想起昨晚所發生的事,臉騰地一下紅了。他居然就這麼牽著曹雅欣的手過了一夜。
“曹姐,昨晚……”
“昨晚什麼?”
“呃……”張昀瀾有些局促,“我們是不是該分開下樓?”
曹雅欣瞥了他一眼,說:“昨晚你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嗎?”
“當然沒有!”張昀瀾急得臉紅脖子粗。
“那就沒什麼好怕的。”
張昀瀾撓了撓頭,雖說清者自清濁者自濁,但是這世上有一個詞,叫“人言可畏”啊。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了警察局,所有人都用曖昧的眼神看著他和曹雅欣。他臊得滿臉通紅,曹雅欣卻絲毫不為所動,可謂百毒不侵。
“昀瀾啊,恭喜你啊,終於把冰山美人追到手了。”一個同事笑嘻嘻地過來攬住他的肩,“為了慶祝你得償所願,是不是該請哥們幾個喝一杯啊?”
“別,別胡說。”張昀瀾急忙說,“我和曹姐沒什麼的。”
“別掩飾了,誰不知道你喜歡那個冰山美人啊。”
“別說這些了。”張昀瀾連忙岔開話題,“案子怎麼樣了,有沒有什麼新進展?”
“對了。”那同事一拍腦袋,“我倒忘了跟你說,倪衛平被人保出去了。”
“誰?”
“宋旭。”
“什麼?被宋旭保出去?”張芸嵐沉默半晌,“哥,我們去宋旭家。”
“你怎麼知道他在宋旭家裏?”
“宋旭這麼迫不及待地將他保出去,你說是為了什麼?”
張昀瀾一愣:“他害怕倪衛平說出五年前的秘密?”
“沒錯。”
“倪衛平有危險?”
“那倒未必,讓他閉嘴的方法很多。”張芸嵐握緊紙條,“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能讓一個老人如此驚慌,那場暴風雪中一定隱藏著可怕的秘密。”
敲開宋家的門,他們看到的是一張年輕漂亮的臉。
“你們找誰?”那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疑惑地打量著二人。張芸嵐笑道:“宋旭先生在嗎?”
“誰找我?”屋裏傳來低沉蒼老的嗓音。張芸嵐推開門,大聲說:“宋先生,我是倪衛平的女朋友。”
如果僅僅作為同學,她沒有任何立場追問倪衛平的去向;她隻能胡謅,想必倪衛平也不會當眾拆穿她。
一個老人從沙發上站起來,拉長了臉,說:“倪衛平不在我家。”
張芸嵐的嘴角上揚,朝玄關處放置鞋子的地方看了一眼,說:“那他的鞋怎麼在你家呢?”
宋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現在需要休息。”
“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可以照顧他。”
宋旭冷笑一聲,用左手端起茶杯,一邊喝茶一邊語帶譏諷地說:“女朋友?我怎麼沒聽他提起過?既然他沒去找你,就說明他現在不想見你。你這女孩子,怎麼這麼不害臊,死纏爛打沒用,人家小夥子說不搭理你就不搭理你。”說罷,朝開門那個女孩咆哮,“這地是怎麼掃的,這麼多灰,還不快去再掃一遍!”
張昀瀾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敢在他麵前這麼說他的寶貝妹妹,簡直吃了豹子膽了。他衝動地上前,似乎要說什麼,被張芸嵐一把拉住,她微微眯了眯眼,說:“其實,我今天是來找您的,宋先生。”
“找我?”宋旭愣了一下,“找我做什麼?”
“當然是關心您的安全。”張芸嵐快速走到他的麵前,壓低聲音說,“當時被圍困雪山的四人,已經死了兩個了,還有一個失蹤了,您就不怕嗎?”
宋旭怒喝:“這和你有什麼關係?”
張芸嵐笑得更加燦爛,聲音也壓得更低:“您難道忘了,住在您家裏的那個人剛剛殺了您最好的朋友,而他的爺爺也失蹤了,這些讓您想到了什麼?”
宋旭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兩下,樹皮一樣的臉看起來有些猙獰,眼底有一絲恐懼一閃而過。
似乎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張芸嵐滿意地笑了笑,說:“好好保重,宋先生。”
從宋家出來,兩人坐上回家的公交車,張昀瀾皺著眉頭問:“你在暗示他,倪衛平是凶手?”
“倪衛平是不是凶手我不知道,但宋旭一定不是凶手。”
張昀瀾怔住,問:“你這麼肯定?”
“我暗示他倪衛平是凶手時,從他眼中看到了恐懼。”張芸嵐說,“如果他是凶手,他會對我更加鄙夷。”
“如果他是裝出來的呢?”
“那他就能得奧斯卡了。”張芸嵐笑起來,“哥,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口,眼中一閃而過的情感往往會出賣他。”
張昀瀾有些憂慮:“你就不怕倪衛平有危險?”
“現在所有人都知道倪衛平在他那裏,倪衛平如果真出了事,他脫不了關係。他不會這麼蠢。”
張昀瀾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還是打電話安排了人盯住倪衛平,如果倪衛平離開宋家,立刻通知他。
張芸嵐用手肘碰了碰他,曖昧地笑著問道:“老哥,老實交代,昨晚去哪兒了?”
張昀瀾的臉登時就紅了,假咳了兩聲:“查案子這麼忙,當然是在單位加班啊。”
“哦?”張芸嵐拖著長長的尾音,“那還真是辛苦,就是不知道老哥你辛苦的是上半身還是下半身呢?”
張昀瀾怒瞪了她一眼,她的腦袋挨了一個栗暴:“臭丫頭,在哪裏學的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行了行了,我錯了還不行嗎?都被你打笨了。”張芸嵐嘟起小嘴,也隻有在哥哥麵前,她才會撒嬌。
雖說她不喜歡說人是非,但事關老哥,她還是要說清楚:“哥,曹姐在美國結過婚的。”
“我知道。”張昀瀾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你不介意?”
張昀瀾有些不好意思地說:“我都還沒把她追到手,還輪不到我介意呢。”
張芸嵐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地說:“努力吧,曹姐是個好女人,我支持你。”
第二天倪衛平準時來上課,他的事情已經在班上傳開,大家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異。他這幾天承擔著巨大的心理壓力,看上去神情十分憔悴。
“衛平,你沒事吧?”張芸嵐在他身邊坐下,關切地問。
倪衛平的臉色有些難看,說:“我本來住在宋爺爺家,後來宋爺爺說我女朋友來找過我,讓我回學校。我哪裏來的女朋友,肯定是宋爺爺不想我繼續住在他家裏,才拿這些話來敷衍我。”
張芸嵐暗想,幸好我沒告訴宋旭自己的名字,嘴裏卻說:“別這樣,凡事想開點,心情也好點。”
“我爺爺下落不明,心情怎麼好得起來?”
張芸嵐見他緊皺著眉頭,忙轉移話題:“對了,之前你跟我說,你發現了一件奇怪的事,說來聽聽吧。”
倪衛平臉色驟變,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她,充滿了恐懼與疑惑:“我……我看見了一個人。”
“誰?”
“一個不應該出現的人。”倪衛平抱住自己的腦袋,不停地搖頭,“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誰?”張芸嵐抓住他的胳膊追問,“你看到了誰?”
“夠了!”倪衛平猛地將她推出去,衝著她歇斯底裏地怒吼,“滾!給我滾開!我的事不要你管!”
張芸嵐愣在那裏。倪衛平抓起自己的書,轉身衝出教室,全班的人都齊刷刷地回過頭來盯著她。張芸嵐苦笑,沒想到倪衛平那麼溫和的一個人,發起飆來這麼爺們兒。
“小嵐,聽說……你交男朋友了?”
“噗。”張芸嵐一口湯噴出來,看了一眼坐在對麵,正眼巴巴看著自己的韋文豪,他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像被拋棄的小狗。張芸嵐又是心軟又是頭痛,“你聽誰說的啊?”
“他們都說你在和倪衛平交往。”韋文豪擔心地看了她一眼,小心地問,“我們……還是朋友嗎?”
“那都是謠言,不足為信。”張芸嵐揉了揉太陽穴,怎麼連法醫係的學生都這麼八卦,有這時間還不如多看幾本專業書籍,“何況,我們的友情和我有沒有男朋友沒關係。”
韋文豪認真地點頭說:“是啊,我們是閨密。”
張芸嵐覺得,這孩子的情商簡直低得可愛啊。
正好手機響了,是老哥打來的,他急切地問:“小嵐,你知道倪衛平在哪兒嗎?我安排去看著他的人發現他不見了,手機怎麼都打不通。”
心頭一涼,張芸嵐臉色凝重,問:“他失蹤了?”
“可惡,得趕快找到他。”張昀瀾心急火燎地說,“我們發現了重要線索,需要向他了解情況。”
黑色的寶馬停在宋家別墅外,一個西裝革履的中年男人挽著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從車上下來,有說有笑地來到門邊。剛想按門鈴,卻發現門沒有鎖。
“怎麼沒鎖門啊?”年輕女人不滿地說,“肯定是那個保姆小紅幹的好事。這鄉下丫頭笨手笨腳的,早就該辭退了。”
中年男人推開門,看到小紅坐在沙發上,電視開著,正在播放娛樂節目。
“喂,我爸呢?”年輕女人吼道。
小紅沒有理她。她大怒,衝過去狠狠推了她一把:“反了你了……”
話音未落,小紅就順著她推的方向倒了下去。
“啊——”
張昀瀾非常著急,倪衛平失蹤,很有可能遇到了危險,他剛剛經曆過一次嫌疑人自殺,千萬不要經曆第二次。他努力壓著心頭的急躁問:“小嵐,他有沒有說什麼?”
張芸嵐想要安慰他兩句,張了張嘴,歎息道:“他說,他在事發前曾見到過一個不可能出現的人。”
“他有沒有說是誰?”
張芸嵐搖了搖頭。
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張昀瀾不耐煩地聽了個電話,臉色驟然大變。他“啪”的一聲狠狠扣上話筒,匆匆往外走。張芸嵐連忙追問:“又發生命案了嗎?宋旭死了?”
“不,是宋旭家的保姆死了。”
張昀瀾趕到現場的時候,看到一個嚇得瑟瑟發抖的年輕女人。中年男人正對著警察們頤指氣使,態度不可一世。
看來,這位就是宋旭那個高官女婿了。
一個警察同事臉上陰雲密布,走過來低聲說:“宋旭失蹤了,他沒有帶電話,也沒有聯係任何人。”
保姆小紅的屍體躺在沙發上,雙目圓睜,脖子上有一道青紫的瘀痕。
“眼瞼出血,嘴唇發紺,舌骨骨折,她是被勒死的。”曹雅欣說,“勒痕在脖子右邊交叉,凶手是個左撇子。”
“左撇子?”張昀瀾似乎有些吃驚,“她有巴比妥類藥物中毒的跡象嗎?”
“暫時沒有。”
“那就奇怪了。”張昀瀾說,“似乎與之前的兩起案件不同。屋子搜過了嗎?”
“搜過了。”那位警察嘴角勾了勾,神秘地說,“你猜我發現了什麼?”
“別賣關子,直說吧。”
“宋旭的旅行箱和一些衣物、存折不見了。”
張昀瀾一怔:“那就有趣了,我上次來拜訪時,宋旭是用左手拿茶杯,很顯然是個左撇子。”他的目光落在屍體的手上,右手指甲裏一片猩紅,“小紅為我們留下了最重要的證據。”
“我說了我不知道我爸在哪兒!”年輕女人尖叫,“你們懷疑我爸?你們知道我爸是誰嗎?他怎麼可能殺一個從山裏來的保姆?”
張昀瀾心中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打斷她的話:“能否告訴我,她是從哪座山裏來的?”
“你誰呀?”年輕女人囂張地吼道。
“我叫張昀瀾,這個案子由我負責。”
年輕女人露出嫌惡的表情,說:“一個破警察,有什麼了不起。”
張昀瀾見她越說越過分,冷著臉說:“宋女士,請你配合我們。”
年輕女人哼了一聲:“聽說是從雙月山那個鬼地方來的。”
張昀瀾心頭一震。
五年前,宋旭、餘耀華四人,正是被困雙月山。這個案子,真是越來越錯綜複雜了。
張芸嵐一直跟在老哥身後默不作聲,心頭卻早炸開了鍋,竟然當著我的麵欺負我哥哥,當我是死的?
她笑容可掬地說:“宋女士,給你個建議,找外遇最好不要找太年輕的男人,他們靠不住的。”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愣住了。張昀瀾不敢相信地盯著自己的妹妹,年輕女人的臉色頓時煞白。
“你,你別胡說八道!”年輕女人怒氣衝衝地吼,“你信不信我告你誹謗?”
“再一個建議。”張芸嵐用下巴朝她的左手腕點了點,“情人送的手鏈不要堂而皇之地戴在手上。”
年輕女人大驚失色,猛地按住手腕,惱羞成怒地咆哮:“這手鏈是我前幾天和朋友一起買的,你,你……再胡說,小心我……”
“這手鏈上麵墜了個手銬樣式的墜子,是今年剛出的新款,意思是用手銬銬住情人。你先生恐怕沒有這樣的情趣吧?”張芸嵐唇角上揚,笑容無害,“我聽說這種款式很受年輕男孩的歡迎。”
中年男人漲紅了臉,一把抓住年輕女人的胳膊:“殷殷,你竟然……”
“不,老趙,你聽我解釋……”
張芸嵐翻了個白眼,轉過身,將這場堪稱家庭倫理悲劇的場麵拋諸腦後。張昀瀾張大嘴望著她,半天回不過神來。
毒舌費冷著一張臉,不給張芸嵐半分好臉色。他將一張光盤放進電腦,用公事公辦的語氣說:“技術人員在餘耀華家的冰箱裏找到了他的皮膚組織,也找到了和他鼻孔裏的菜葉相匹配的青菜。”
“餘耀華是在自己家的冰箱裏凍死的?”張昀瀾問。
“可以這麼說。”毒舌費點開視頻文件,“他住在高檔小區,大門口安裝了攝像機,我們從保安處拿到了錄像,注意看。”
一輛白色的凱迪拉克出現在屏幕上,保安為他打開拉閘門,司機搖下半截車窗,伸出手來向保安遞了什麼東西,然後開車離去。
“等等,在這裏停一下。”張芸嵐一連看了三遍,將畫麵定格在司機伸出手的那一刻,“他手上似乎戴著什麼東西。那張登山隊的照片在嗎?”
“是一枚戒指。”毒舌費隨手將照片丟給她。她果然在倪衛平的祖父——倪建國的無名指上看到了一枚銀戒指。
“是倪建國?他給了保安什麼?”
“小費。”張昀瀾說,“保安沒看清司機的樣子,隻看到一頭花白的頭發。”
“這輛車呢?”
“我查過車牌號了,是一個星期前被盜的車。”毒舌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