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1 / 3)

崇德帝在位之時,肅慎與鄰國叔瓚之間常有大小不斷的紛爭,雖未至釀成戰爭,卻讓崇德帝頭疼不已。

崇德三十五年,兩國之間的矛盾終究演變成戰爭,而且戰爭持續了三年之久。兩國因此幾乎耗盡國庫,最後兩國定下協議,二十年內互不侵擾,與民休息。

一場戰爭,讓肅慎國國庫空虛。崇德帝為了盡快恢複國力,召集群臣商議應對之策。當時的太子,三皇子韓讓建議崇德帝賣官粥爵,讓國內富商豪戶以財易權,聚斂財富,充盈國庫。崇德帝聽後甚悅,下旨讓太子韓讓擔當此事,並命其負責任命官員,但是下令不能讓他們出任實職。誰料,韓讓利用此機,廣結富商豪戶,提拔他們或其子嗣,蔑視崇德帝的旨意,讓他們出任要職,並收攏至旗下,膨脹勢力。

崇德四十年,太子被黜前夕,聯合黨羽逼宮,最後被製服,涉案的一幹人等均被株連,無一幸免。而太子韓讓,自盡當場。經曆此事後,崇德帝的身體每況愈下,最終無力回天,於崇德四十二年薨,臨崩前傳位於九皇子韓澈,即當今的元曦帝。

韓澈登基後,改國號為元曦。由於之前的太子事件,導致朝堂中官員缺乏,於是韓澈下令設科舉,廣招賢能之士。國內飽讀詩書的才識之士紛紛響應,其中以潘樾良為首的一眾出身儒家的文官,推行與民休息的國策,在韓澈執政的早期曾作出巨大貢獻。加上,韓澈分封諸王,助其管理遠離都城的國土。因而,短短數年,肅慎國再次昌盛起來,國泰民安。然而,一味追求以德治國,以禮治國,使肅慎國的法度界線漸漸模糊,不利於國家的治理。所以,韓澈改為推行法治,引起一批儒官不滿。而且,韓澈寵信昊王韓甯武,讓其揮師東征西討,耗損國庫,更是加深二者的矛盾。

如今,一首童謠,勾出當年太子逼宮一事實際上是一個天大的陰謀。而陰謀的主策者,矛頭直指當今的聖上——元曦帝韓澈。謠言指當年太子執行賣官粥爵時,是九皇子韓澈從中教唆,讓其無視先帝旨意,利用職便,擴充黨羽。更有甚者,猜測逼宮一事也是韓澈在背後策劃,讓太子實行,美其名幫助太子登上帝位,實質上是推太子入火坑,好讓他代其繼承大統,登上帝位。

“陛下,朱筆。”

韓澈手中的朱筆一直停留在一處,筆尖下的紙已浸透一片紅。

圖安奉茶至韓澈的身邊,“陛下,歇息一會吧。”

韓澈提起手中的朱砂筆,往玉雕筆擱上一放,接過圖安送來的香茶,輕抿一口,又複放下,提筆再寫。可是,筆圈幾處後,韓澈的手開始發抖。

“陛下……”站在一旁的圖安看著不安的韓澈,不知發生何事,瞧了瞧韓澈筆下的折子,也沒看出個所以然,隻知這份折子上寫了一篇長賦,而作者是——王信。王信是太傅潘樾良的得意門生,為人耿直,常在朝堂之上,當麵與韓澈理論,言鋒頗偏而尖銳。即使如此,韓澈卻一再忍讓,因為王信確有輔國之才,某些言論頗有見地,常讓韓澈茅塞頓開。

韓澈抓住自己發抖的右手,繼續批閱,不安中透露出不悅。閱不過三行,就把折子折上,起身離去,走至殿門,緊咬著唇,仰望著蒼天。

顏子謙在祈瓏軒館的內頭,挑了個偏位安坐著,把玩著手中的白岫玉蕭。滾燙的開水不紊地落入藍白花瓷茶杯中,龍井的茶香幽幽嫋嫋,讓顏子謙的嘴角露出微笑。

“豈能勞駕二哥為子謙衝茶?”顏子謙從來者的手裏接過水壺,並喚來小侍,“此處可有毛尖?”

“當然有。”小侍輕步退下。

“二哥,趁著這個空檔,先喝一杯龍井吧。”顏子謙傾茶一杯,送至叔世桓的麵前。

叔世桓執起茶杯,卻沒有下抿。“三弟,這裏環境不錯。”

“因為大哥說二哥不喜歡煙花之地。”

叔世桓微頜下首,“看來似乎是二哥掃了三弟的興,讓三弟屈身於此。”

顏子謙連忙搖搖頭,“此處也是他人介紹給小弟的,本來還有一處更適合談買賣的地方,”他抬頭看著樓上的廂閣,“可惜,我沒有資格帶二哥進去。”

“或許此處真的不適合談買賣。”叔世桓環顧四周,都是文人雅士在吟詩歌賦,“不過,也許也是最適合的地方。”

顏子謙在世桓打量四周的間隙,也窺視了四周。“二哥,不帶個人來保護你,行嗎?”

“若是如此,不是更加引人注目?”此時,毛尖香茶已經呈上,叔世桓欣喜地自斟自飲。

顏子謙自嘲而笑,“也是,也是。”

“賣家答應條件嗎?”

“嗯,對方竟然很爽快地答應了,看來他們也豁出去了。”

叔世桓若有所思,手中的茶杯懸於半空,杯緣貼於唇邊,一語不發。

“二哥?”

“沒事,隻是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得如此順利。”

“大家各取所需而已,隻要是利己之機,絕無輕易放手的人。”

叔世桓複飲一口,“難怪三弟在肅慎、叔瓚兩國間能夠風生水起。”

二人悠閑地坐在桌前,互斟自酌,完全融入到祈瓏軒館的氛圍中。臨別時,顏子謙本想親自送別,卻被世桓婉謝了。叔世桓踏出祈瓏軒館的那一刻,館內幾處雅士群中有幾人離席,隱約地跟隨在世桓的身後。顏子謙不禁在內心暗暗讚歎。

此時,廂閣的竹簾被卷起,昊王韓甯武出現在欄杆前。他看見樓下的顏子謙,向子謙招了招手,接著昊王的隨從便引領顏子謙來到廂閣。

“沒想到賢弟還在肅慎。”說完,甯武給顏子謙賜座。

顏子謙不敢,隻是佇立在桌前。“小弟也沒想到王爺還惦記著小弟。正如王爺所言,肅慎地大物博,風景秀異,不四處走走,還真是可惜,所以至今也舍不得離去。”

“那要不要本王派人帶你四處遊玩,僅僅是都城四周,也有不少好去處。”

“小弟讓王爺費心了,不過小弟想親自去尋覓。尋尋覓覓,盡管顯得冷冷清清,但是還是能怡然自得的。”說完,他無懼地行禮離去。

“王爺。”昊王身後的侍從欲上前,卻被甯武擋下了。

“之前讓你去調查,結果如何?”

侍從屈身低頭在甯武的耳邊細聲回報,而甯武在心中細細盤算,判斷顏子謙是否有成為棋子的價值。

自從那次宴會之後,童飛每日都會抽出時間來到昊王府,坐在台下的石凳上,一邊吃著翠玉送來的糕點,一邊看著站在台上的丹陶。一個在台下看,一個在台上演,二人相視卻不相聞,往往如此便是幾個時辰。站在身旁侍奉的翠玉甚是不解,不過也隻能默默地伺候。

一幕剛完,丹陶緩緩地走下舞台,正想回到台後整理衣裝,卻被童飛叫住了。

“今日不唱那首曲子嗎?前幾天還一直唱著的。”童飛擦了擦嘴邊的粉屑,喝了一口熱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