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碧華靈君跨進一道門檻後,輕聲道:“清君,我把那狐狸給你帶來了。玉帝今日不會審它,但你明天一定要還我。”連口袋帶本仙君被擱上似乎是桌子麵的一塊板上。
衡文輕聲道:“多謝多謝。”
碧華靈君告辭出門。我頭頂的袋口露出光明,我抬頭,看見了衡文。
這樣仰頭看著,衡文麵容比平時大,也能比平時看得更仔細。我仰著脖子瞧。衡文卻皺了皺眉頭:“你好像不是宣離。”
我出了一身冷汗,衡文的眼神真毒。我厚顏無恥地仰著頸子,欶欶地甩了甩尾巴。
衡文禁不住笑了笑:“你不是宣離,倒真像它。難道是天兵拿錯了?你是誰呢?”
手摸了摸我頭頂,我轉頭舔了舔他的手。
我身上的仙力已所剩無己,衡文決計探不出我是誰。我舔了他的手,衡文伸手到我的兩個前爪後,將我拎了起來。“好罷,你這隻狐狸既然被抓到天庭上,又到了我府裏。也算是緣份。我招待你住一日,明天帶你去和玉帝說放你回人間罷。”
我繼續厚顏無恥地點頭,又甩了甩尾巴。
我臥在衡文身邊的椅子上,陪他批了段時間的公文。又在他膝蓋上,臥了兩杯閑茶的工夫。衡文拍了拍我脊背道:“可惜府裏沒你愛吃的東西。我拿些瓊露,你喝麼?”將一碟瓊露放在我爪子前,我低頭喝了,再厚顏無恥地甩尾巴。衡文笑得挺高興。就寢時,衡文在床邊的椅子上給我擱了個墊子。我蹲在墊子上看他上床躺下,跳到床前,縱身一躍躍到床上。
衡文道:“你竟要在床上睡麼?”
我討好地瞧他。
衡文輕歎道:“也罷。”拍了拍身邊的空閑,我在他身邊臥下。
我盤起身子,隔著被子貼著衡文合上眼。我覺得挺圓滿,怪道狐狸每每想爬上衡文的床。其實就算做一頭畜生,那麼陪著他,我也願意。
衡文像是睡得沉了,我爬起身,抖了抖毛,蹲在枕頭邊看他。
衡文衡文,你不曉得,幾千年前我初上天庭時看見你,你剛從微垣宮中出來,我雖然隻遠遠地瞧了個背影,但從那個時候,我就起了攀附的心。那時你高高在上,我也隻能遠遠地望。後來在蓮池邊再見,你又到我府中,再以後的幾千年,你與我相交,但我總覺得,你雖近在身邊,卻又十分遙遠,我依然不能觸及。
在凡間時瑤湘說的可能很是,我其實那些年,並沒有悟得什麼才是情。等我上了天庭後,我曉得了這個字,這個字我又不能用。
在凡間的一場,我已賺得足了。我覺得我這幾千年,十分夠本。就算我隻是根搭路的橋,這橋我也做得很劃算。
我一心想做個本分的神仙,一心想呆在天庭,因為神仙的日子長遠沒有盡頭,就算不能碰,能那麼長久地守下去,我便知足了。
眼下我這麼瞧著你,我不欠人什麼,你也不欠人什麼,我連在你身邊的緣份都沒有,但此時我能這麼瞧著你,能碰碰你,已是很深的緣。
我低頭舔了舔衡文的唇,又瞧了他一眼,跳下地。穿出房去。
天庭中一片寂寂,不曉得狐狸扮成本仙君逛去了哪裏。隨他罷,反正已交代過他明日鑽回碧華靈君府。我還成原形,路上遭遇幾個天兵,但可能玉帝已吩咐過我在天庭可以隨意走動,天兵見我也沒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