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十二章 隱憂(2 / 3)

他唇角揚起一些笑,“三妻四妾花的錢可不少,一般這樣破費的事我不會去做。”

我怔住,撲地笑了出聲,心裏有些暖意,轉過頭看他,還是那麼襥襥的啊,“上官,去吧,去吧。我知道了,以後不再為這些煩了。”

他眼神有些深深地看著我,“就這樣啊?不給我明確的一句話。”

什麼話,我臉紅了,我當然知道他想聽什麼話。

低下頭,“我爹都在你那裏養著呢。他的女兒能跑哪裏去?”小聲得讓自己都聽不清一樣。耳根子如火如荼地燒了起來。

他低低地笑著,“好,你慢慢畫吧,小心些,水袋邊有把匕首防身,這周邊,都撒上了雄黃,不會有蛇。”

“好了,好了,你快點去吧,不然一會兒我就畫完了。”不會有什麼事了。這黃山之上,可不是隻有我一個人,多的是來遊曆大好河山的。

他邊走邊喃語:“養了老的,跑不了小的,倒是一個道理。”

我暈得想要抓塊石頭朝他擲過去,怎麼有時候,就是這般的可惡呢?

看著他走遠的身影,又覺得有些笑意自心中彌起。淡淡的,又深深的,軟軟的如四月的茶,清澈香甘。

深吸一口氣,又顧自畫了起來,黃山的美啊,美在無論哪裏看,都是好宏大的一幅畫。這就是河山,氣吞萬象,怪不得古往今來,多的是帝王喜登高望遠。

福如東海,壽比南山,鬆是最好的祝福之語,我怎麼能忘呢?

我沉在自己的畫畫間,一筆一筆地勾勒著紙條,畫鬆是精細之畫,不能圖快了,連那細如針的枝葉,也得慢慢地描出來。

不知什麼時候,身邊有股強烈的男性之氣,我一抬頭,就看到了一雙如鷹的眼光,閃著幽黑的色彩,深得讓人不正視。

我點點頭,移開一些身子。是那有過幾麵之緣的那霸氣之人。

“你的畫,很漂亮。”他開口說話,一口的異地之音。

我有禮地答:“謝謝。”

“你叫倪初雪?”他興味的眸子看著我。

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有些奇怪,沒有說話。

我不認識他,他身上不是一般人的氣息,我不想沾上太多的事,男人眼裏的讚賞,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連我的名字也知道,想必,也是調查過我,或是讓人跟蹤過我們。

他擠在我的身邊,我就避讓一些。他站在畫架前看那完成了大半的千年鬆之圖,眼裏慢慢地生起了讚歎。那種樣子,似乎他看我的東西不是不禮貌。帶著一種強勢,不給他看都不行般。

還真讓我愣住了。

好半晌,他瞧著我看,“這鬆樹,這畫法,好是熟悉。”

“熟?”我心驚膽戰的。

他打量著我,“是的,這畫,我見過,好些相似的地方。”

“嗬嗬,真有意思,我還是第一次聽人這樣子搭話兒的。”我有些冷笑地看著他。

他的眼神太深,黑不見底的,“自是見過,一筆一畫,太是深刻,怎麼會忘記。”然後他開始認真地探討著我一般,狂肆地打量著我。

我有些慌亂,他是不是不懷好意,他想幹什麼?我無財無色的。

要鎮定啊,上官雩不在,我也不能亂了陣腳,“很多人都這樣說。”

他哈哈大笑,那笑聲,自胸肺裏發出,連這寂靜的空氣,也輕輕地震動著,他看著我的畫,有些意味深長,“是秦淮殷家之手法。”

我更驚,睜大了眼睛看著他,“你怎麼知道?”

他拍拍手,從山角那邊走出一個人恭敬地叫:“主人?”

“送上一副上好的宣紙給這位倪小姐。”

“是,主人。”那人轉身,沒有多久,就雙手捧著一卷用絹布包著的紙。

他一手拿著遞給我,“用好的宣紙,畫最好的河山。”

我搖頭,“我不認識你。”

“相逢可必曾相識,算是有緣一場。”他眼裏盡是笑意啊,那種幽幽深深的光,有些駭人,“寶刀贈英雄,紅粉贈佳人。”

我看著那鬆樹,笑著搖頭,“真的送錯人了,紅粉送佳人,必也是你情我願之輩,這紙,送得不合適。我們未曾相識。雖然你不是一般人,或許你有著惜英雄之意,送我,真的不必。我沒有這種情懷,沒有這種喜好。”

“你真的與眾不同,收著吧,你會用得上的。”他低笑著。將那紙放在右邊,再看一眼我的鬆圖轉身就離去。

真是莫名其妙啊,說些有的沒有。

我抓抓腦袋,有些摸不著邊兒,看著地上的紙,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叫千裏。”他邊走邊說著,聲音渾厚入耳,極是有力。

我聳聳肩,管你叫什麼呢,“紙我是不會要的,千裏,看看。”我笑。輕輕地走過那懸崖,如在雲海中一般,那樣的縹緲。

他轉過身,我拿起紙的手輕輕一放,一眨眼的工夫都沒有,那宣紙就消失在眼前,沒落在雲海之中。

那個帶刀之人的臉色一變。

而千裏,並沒有生氣,神秘地笑著說:“這紙,還會再回到你手中的。”

我吐吐舌頭,“可惜了,我為什麼不放把火燒了。”再回到我手中?真是好笑,他什麼人啊,莫名其妙,為什麼送這紙給我。

“等著吧。”他低語,頭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呆呆的我,還有些糊塗,我沒有招惹他吧。

罷,我沒有必要把時間留在這莫名的人身上,有些有錢人,脾氣就是這般傲慢得目中無人,就像是上官雩一樣,隻不過,他改了好多毛病。

不過夠爽的,我覺得丟紙丟得他好沒臉,丟得我痛快。他說紙再回到我的手上,那就讓他慢慢去找吧,黃山之下可是莽莽山林。

深吸一口這裏的靈潤清雅之氣,好舒服啊。

大筆一揮,就畫下那粗黑濃厚的疊疊細長針葉。

淡淡的藥香味靠近,我唇角輕笑,並沒有說話。

一隻手攏上我的眉眼,暖暖熱熱的,好聽的聲音說:“說你的野情人是誰?”

野情人?估計還是在為我剛才說的話計較著。

我拿著筆的手往上一劃,劃上那手上,“哪來的蒼蠅。”

他把玩著我耳邊的發,手指似眷戀般,“說吧,和你一起畫畫的那野情人是誰?”

火大啊,居然手上的墨一個反轉,磨在我的臉上。

我抓下,瞪他一眼,“你存心的。”我的臉,必定是像貓一樣髒了。

他揚起手上的宣紙,“要不要了?”

“自然是要的。”厲害啊,怎麼這般快,不會是在山腳邊買的高價紙吧。八成是,我的宣紙,都是裁得比較小,而這些,好大一張。

他坐下,調整著氣息,“你不是說有個小情人嗎?”

“偏不告訴你。誰叫你太壞了。”我也坐在一邊,用水洗著臉。

“不告訴我,一會別求我,你知道我的性子的,求我的人不太容易。”

哇,好襥啊,這才是上官雩啊。

我笑得開心,“我的小情人不就是小靜嗎?殷小靜。”

“那個長大了說要娶你的小屁孩。”他唇角越彎越大。

“不許笑。”是嘲笑我,“小靜可聰明了,隻要我教過一次,他就會。不過殷雄就比較難,心不靜,總學不好,我也不知小靜現在如何了?”

“等等。”他抓住我的手,“越擦越髒,我來。”

我仰著頭看他,他一臉的認真,細細地用帕子沾了水給我擦著。那種認真的樣子,這麼近,讓我心又跳跳了。我是不是思想太齷齪了,竟然連坐著的力氣也沒有。

“小靜自有小靜的生活,你還管到他大不成。”

“也不是,就是想念啊,你知道想念是什麼東西嗎?”就是從心底就會想去,就會牽掛。會擔心,會記著。想念啊,那麼長,長得不得了,可以用一世的時間來想念,像是雨絲一樣,斷斷連連,看不到邊,斬不斷根。

他靠得好近啊,我有些怕了,臉上盡是他吐氣的熱息。

我趕緊掐掐自己,走到畫架前再去畫。

他站在我的身後,一手攬著我的肩,“越畫越有長進了。”

我手指緊緊地抓筆,“沒有啦,是這裏的風景太好了。”

在我肩上的手有些抓緊,他沉重地吐出一口氣,“風景太好,隻怕天下是不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