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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我們一致所稱的巫術儀式和哲學,我相信我所稱的招魂。雖然我並不清楚它們具體是什麼,但我相信有一種能量能讓人產生神秘的幻象。眼睛閉上之時就能洞察心靈深處的真相,我相信這種真相的幻象。我相信三條信條,我認為這三條信條是代代相傳而下的,是幾乎所有巫術儀式的根基。這三條信條就是——
第一,我們的心靈邊界是變動不拘的。多種心靈似乎可以融彙,創造或揭示單一的心靈,即單一的能量。第二,我們的記憶邊界也是變動不拘的。我們的記憶是一個大
記憶係統中的一部分,即整個大自然的記憶係統。第三,借助象征符號,就能喚醒這種“大心靈”和“大記憶”。我時常在想,如果可以的話,我將會放棄巫術這種信仰。因為我
已經在男男女女當中,在家家戶戶當中,在各行各業當中,在各種景象和聲音當中,看到或是想象到某種邪惡和某種醜陋。它來自數個世紀以來慢慢消亡的心靈品質。這種心靈品質、這種巫術信仰及其證據傳遍世界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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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約十多年前,我有充分的理由一直同一個人爭辯一件事。正是這個人將其一生貢獻給了其他人所鄙視的研究。這個人邀請我和一位現已過世的朋友去見證一種巫術儀式。他住在離倫敦不遠的地方,在去的路上,朋友告訴我他不相信巫術,但是愛德華 ·布爾沃·利頓的一部小說極大地影響了他的想法,他決定花大量時間來思考巫術。他渴望相信巫術的存在。他已經研究了風水、占星術、手相術、神秘的象征符號體係等等,但他還是質疑靈魂是否比身體存在的時間更長久。對此次的巫術儀式,他心存懷疑,拭目以待。他隻不過期望一種浪漫氛圍,即如同舞台上的那種幻象。這種幻象可能會吸引主動的想象長達一個小時。巫師和他漂亮的妻子在一座小屋接待了我們。這座小屋緊挨著某座漂亮的花園或是某座公園,它歸屬一位行為古怪的富人。巫師房子裏的古董擺放得井井有條,所有古董都幹幹淨淨。房子裏有一間長房間,房間一端的地板上有一個凸起的地方,像是某種座台;房間裏的裝飾很廉價,顯得很寒磣。這次的招魂儀式就是在這間長房間裏進行的。我和朋友坐在房間中央,巫師坐在座台上,他的妻子坐在我們和巫師之間的地方。他手上拿著一根木製的權杖,指向一個五顏六色的正方形牌匾,每塊正方形上都有一個數字。這塊牌匾就放在挨近他的一張椅子上。他不斷地念著某種咒語。幾乎同時,我的想象開始活躍起來,栩栩如生的形象浮現在我眼前。這些形象太逼真了,簡直不像是我的幻想。我一直明白,這些形象有它們自己的意願,一種我無法改變或塑造的生命。我記得看到了許多白色身影,還記得在思考權杖上戴著主教冠的頭是否就暗示著這些白色身影的頭。正在此時,我朋友的形象突然出現在白色身影中間。我告訴巫師我所見到的景象,巫師用低沉的聲音喊出:“清除他的記憶。 ”他大喊之後,我朋友的形象就突然消失了。要麼是巫師,要麼是他妻子看到一位身著黑衣的男子,戴著奇怪的方形帽站在白色身影中間。女巫師說,這是我的朋友所生活的前世,正是這個前世塑造了他的今生。現在那個前世出現在我們眼前。我似乎也看到了這個男人,栩栩如生,讓人感覺很怪異。這個情景主要呈現在女巫師的心靈的眼前。不過有時候,在聽到她的描述之前,我就已看到了她所描述的情景。她認為穿黑衣服的男人有可能是16世紀的佛蘭芒人。我看見他沿著狹窄的街道一直走到一扇窄門前,門上方有某種鏽跡斑斑的鐵製品。他走進門,想要知道我們的幻象範圍。我看到屋內桌上放著一具屍體,我默不作聲。女巫師描述的是,他沿著長廊走,然後走上她稱的布道壇,然後開始說話。她說:“他是一位牧師,我可以聽到他講的話。他講的話聽起來像是某種低地德語。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又說:“不是的,我錯了。我可以看到聽眾。他是一位老師,正在給學生講課。”我說:“你看到門附近有什麼東西嗎?”她
說:“是的,我看到一具供解剖用的屍體。 ”隨後,我們看到他又走出了門,走上狹窄的街道。我緊跟女巫師所描述的情景。有時隻是聽到她的話語,有時又會看到我自己。我朋友則什麼也沒看見。我想是因為這是他自己的前世,所以不許他看到。我想他在任何情況下都看不到,他的幻象沒有自我意誌。現在,穿黑衣服的男人走進一座房子,房子麵朝大路的一麵有兩堵三角牆。然後,他走上樓梯,進入一個房間。房間裏,一位駝背女人給了他一把鑰匙。接著,他沿著走廊走下台階,走進一個大地窖。地窖裏到處都是曲頸瓶和各種各樣奇形怪狀的容器。他似乎在這裏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從架子上拿了麵包來吃。男巫師和女巫師開始推測這個男人的性格和習慣。根據幻象中的印象,他們認為這個男人對自然主義著迷,但是古代的巫術所創造的神奇故事激發了他的想象力。他們認為,他正試圖借助自然主義來複製那些神奇故事。現在,他們其中一個人看見他走向放在文火上燒著的一個容器,從容器中拿出一個裹著無數層布的東西。他慢慢地將布一層一層地揭開,最後呈現出來的是一個像人形一樣的東西。這個人形不是按照他自己的模型製造出來的。巫師說穿黑衣服的男人正嚐試用化學物質來製造肉,不過他並沒有成功。他的這個人形吸引了許多邪惡的靈魂來到它身邊。這個形象顯得活靈活現的。他可以看見這個形象在桌子上動了一下。就在那刻,我聽到小聲的尖叫聲之類的聲音,但是當我看到死屍的時候,我仍保持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女巫師說:“我聽到了小聲的尖叫聲。”隨後,男巫師也聽到了,但是他說:“那不是尖叫聲。那是他把一個曲頸瓶中的紅色液體倒入布上的裂縫所發出的聲音。裂縫就在這個人形的嘴的上方。液體發出的汩汩聲非常奇怪。 ”幾周似乎一晃而過,有人看見這個男人仍在地窖裏忙碌著。後來,似乎又過了幾周。我們現在所看到的他,病怏怏地躺在樓上的房間裏,一個戴圓錐形帽子的男人站在他旁邊。我們也能看見那個人形。之前這個人形是待在地窖裏的,而現在它可以走動了,不過還是顯得很虛弱。我看見這個人形更加微弱的影像慢慢地爬到躺在床上的那個人身旁。我問男巫師,那些影像是什麼?他說:“它們是恐懼的表象。 ”當下,戴圓錐形帽子的男人開始說話了,但是我記不清是誰聽到他在說話。他把生病的這個男人扶下床,靠著他的肩膀,攙著他走動。一路都惶恐不安,直到走進地窖。戴圓錐形帽子的男人在那裏對著那個人形畫了幾個符號,這個人形就倒在了地上,就好像睡著了一樣。他把一把小刀放入另一個人的手中,他說:“我已經將他身上的魔力拿走,但是你必須從他身上取回你給他的生命。 ”有人看見生病的男人彎下腰,將這個人形的頭切下,隨後就倒在了地上,就好像給了自己一記致命傷,因為他將自己的生命注入了這個人形的身體中。隨後,這個幻影變了,變得煩躁不安。他又病倒了,躺在樓上的房間裏。似乎,他在那裏躺了很長時間,戴圓錐形帽子的男人一直在他身旁陪伴著他。現在我記不清楚,這位男巫師是如何發現他永遠都恢複不過來的,雖然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在好轉;他還發現這次的事件在小鎮上不脛而走,毀了他的好名聲。他的學生離他而去,男人們都唯恐避之而不及。他被詛咒了,他是一名巫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