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雲煙別兩處 佛門落塵埃(二)(2 / 3)

齡安知道秦知必定不是這些梨膏糖就能打發的,可明鏡所言也確實在理,隻要他將這些東西交給秦知,秦知肯定會手下,到時候拿人的手短,他再說些好話,秦知縱然想說他的不是,也不好太嚴厲。

齡安正這樣籌劃著,不想秦知已經帶人找到了跟前。一見好友那副冷峻嚴肅的模樣,齡安下意識將明鏡護在身後道:“有話我們回去再說吧。”

秦知的視線在齡安與明鏡之間逡巡一陣,顯然是有所不滿的,卻礙於齡安的要求而不得不遵從,點頭之後便示意齡安先行。

齡安自然知道自己的行為欠妥,秦知肯有如此讓步已經不易,但未免秦知怪罪明鏡,他先拉起身後少女的手,再將懷裏的梨膏糖遞給秦知道:“明鏡說要帶給你的。”

秦知並未立刻去接,而是被齡安強塞了那些東西,他看著在齡安引領下快步離去的少女,心情就如同那日在烏林縣衙外看著她和齡安一同走遠時那樣,似乎想要將她喚住,卻又不敢發聲。他最後將視線落去懷裏的梨膏糖上,想著齡安說的那句話,竟不自覺地笑了出來。

片刻失神之後,秦知收起笑意,將梨膏糖交給侍衛道:“趕緊跟上,回去之後分了吧。”

侍衛聞言皆喜,立刻朝齡安和明鏡追去。

秦知卻回顧方才他二人過來的方向,這就發現了那條小巷,出於內心某種聲音的驅使,他提步踏入了那條看來平平無奇的巷子,見到了那個和善的婦人,聽見她關於明鏡的描述——是那個穿著僧衣卻笑得很好看的姑娘麼。

明鏡生得俏麗明豔是見過她的人都不得不承認的事實,哪怕是秦知這樣自幼學習禮教,對男女之事忌諱頗深的少年也時常會因為明鏡的一眉一眼而有刹那的心馳神往。

過去出現在自己和齡安身邊的女子大多謹記彼此身份之差而不敢有絲毫怠慢,再或就是長輩尊者,是他們自身所不敢有違禮儀祖製而必須恭敬相待之人。現今遇見明鏡,那少女身上的靈動與聰慧,眉間眼底那股雖伸手禮儀製約卻依舊自由活潑的氣息多少讓秦知有了不同以往的感受,那就像是將原先的一潭死水攪得波紋橫生,一切都不再如過去那樣平靜。

梨糖膏事件之後,秦知對明鏡的關注比過去更要多了起來,但她總是跟齡安在一起,一直到他們回到徽京,齡安不得不先行回去請安,他才終於有機會跟明鏡獨處。

齡安換車離去時,明鏡的不舍毫無掩飾,她甚至跳下車跑去齡安的車駕前,抬頭問他:“我們什麼時候能再見麵?”

齡安如今沒有了一絲昔日的笑容,看著明鏡的眉眼也盡是依依不舍,道:“有機會我一定會去看你的,如今我要回家了,暫且讓秦知照顧你,幫你找師父吧。”

相伴多日之人突然離別,明鏡也不免傷感起來,但總不好當街落淚,她便與齡安道:“說好了,有機會你要來看我的。”

“隻要你還在徽京,我一定去看你。”

明鏡此時帶恍然於自己不知何時想要長留徽京的心意,在見到齡安如此鄭重其事的神情之後,她點頭回應道:“好,那我如果一直留在徽京,你一定要記得過來看我。”

齡安頷首,朝秦知道:“明鏡就交給你了。”

秦知將此事應下,這就目送齡安乘車而去。他見明鏡還站在原處不肯上車,勸道:“時候不早了,我先帶你去暫住的地方,明日開始,就幫你找師父。”

明鏡如舊站在徽京人來車往的街上,許久之後待她回身,秦知才發現她的雙眼已經紅了。原以為她巧笑嫣然已是讓人見之難忘,如今秋水含淚楚楚可憐的模樣居然有讓人心驚動魄之感,秦知看著她滿是苦悶的眉眼,竟不知不覺有些癡了,直到明鏡默然上車,他才想起自己應做之事。

自此之後,秦知便著手為明鏡尋找師父慧空。所幸慧空喜好辯法,在來到徽京之後的一段時間裏四處尋人辯論,如今已頗有名氣,打探起來並不困難,兩日之後,秦知便帶著明鏡去見了慧空。

慧空乍見明鏡尤為吃驚,明鏡卻直接撲去了慧空懷裏,哭著說自己如何想念恩師,全然孩童撒嬌哭鬧的模樣,哪裏還有在烏林時的狡黠機敏。

秦知將此情此景看在眼中,默不作聲,是在心裏生出一絲欣喜,想來是齡安縱與明鏡相處多日,卻不見得能瞧見這樣的明鏡,然而他真真切切地看見了,這樣的明鏡未脫稚氣,就是再普通不過的一個小女孩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