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六章 驚波驟打荷 亮劍為紅顏(四)(1 / 3)

聞說為玄旻包紮傷口,玄旻不禁想起當日在簡家山寨中靈徽替自己換藥的情景。那時他暗嘲靈徽手法生疏,不想她還當真生氣了。

“既然舍不得,為什麼還要將她送走?”聞說一麵收拾東西一麵問道。

玄旻看著跳動的燭火道:“她死了,我這局也白布了。”

聞說手中的動作忽然停下,瞥了一眼似在深思的玄旻,歎息道:“為了在靖王身邊安插個唐紹筠,鬧了齊濟那麼大的事,為了讓靈徽成功到唐紹筠身邊,還險些鬧出了人命。如果她真的就這樣死了,你會怎麼辦?”

一旦想起當時唐紹筠請求用身家交換靈徽時他的暴怒跟見到靈徽自尋短見時他的緊張,玄旻不由合起眼,借以躲避開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燭光,讓自己在眼前的一片黑暗中漸漸安定下思緒。

“你在曲水澗要她用靈南跟靈淑起誓時就應該已經知道,你根本不想她去唐紹筠身邊,你甚至真的會擔心她借機逃走,才要她發誓會為你辦事……”

“夠了。”玄旻打斷道,再度睜開的雙眼裏恢複了如舊的鎮定冰涼,看向聞說的目光卻不由帶了些怒意,說話時也沉著聲道,“你的話越來越多了。”

聞說合上藥箱,雙手依舊按在上頭,低頭沉默了許久才道:“當時我也怕自己來不及救她,我怕她是真的想要尋短見,我……不想看見她那樣。”

她對靈徽是充滿同情的,畢竟在過去的五年裏,她親眼目睹了靈徽所受的一切苦難,對於一個昔日的皇室嬌女而言,最大的傷害不是身體的虐/待,而是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玄旻正是通過不斷地摧毀她原本的意誌從而讓她重新建立對這個世界的認識,剔除掉那些善良與美好,讓靈徽變得跟他一樣冷酷殘忍,從而成為他計劃中十分重要的工具,也讓她能夠在未來的打擊裏屹立不倒。

玄旻殘酷地扒下了靈徽身上原本華麗卻不堪一擊的外衣,這個過程一度令靈徽崩潰,但她畢竟走了過來,一麵抵觸著這樣的改變,一麵卻不由自主地接受,一直到她成為現在這樣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用自己的生命作為賭注的人。

回想起在清王府經曆的那一場在生死邊緣的徘徊,靈徽也有些心有餘悸。她在曲水澗與玄旻獨處的最後,聽見了那人在她麵前咫尺說的話——潛伏去唐紹筠身邊。那一刻的她並不敢相信玄旻居然會讓自己離開他的身邊,然而他滿是威脅與命令的雙眼裏沒有允許她反對的意思。她討厭他那樣的神情,所以想要立刻離開他的視線,卻不想玄旻早就設計好了,根本不讓她有說不的機會。

唐紹筠推門進來的時候見靈徽正在出神,但她機警地發現了他的進入,並且下意識地怒斥道:“誰讓你進來的?”

靈徽眼中的敵意十分明顯,讓唐紹筠驚訝的同時也深感挫敗,他致歉道:“是我唐突了。”

靈徽稍稍寬和神色道:“什麼事?”

唐紹筠說是西雍召見,靈徽雖然並不想見西雍,但出於無奈也隻能前去相見。

西雍見靈徽到場,和顏悅色道:“暫時請靈徽姑娘留在靖王府,是有些事本王還想請教。”

“王爺但說無妨。”

“姑娘現今已從清王府出來了,可以說是恢複了自由之身,眼下姑娘是要留在紹筠身邊,還是準備離開建鄴?”西雍盯著靈徽的視線顯然並不放心,然而眉眼間的笑意也未曾退去。

“如果我說我要離開,王爺應該會將我軟禁在清王府吧。”見西雍聞言笑容更甚,靈徽轉頭去看唐紹筠,看他對此頗為緊張的樣子,她凝思片刻道,“一介女流若無人庇佑又能去哪裏?”

唐紹筠驚喜道:“你是願意留下來了?”

“姑娘可知道現今朝廷正在到處緝拿你的兄長宋適言?”西雍問道。

靈徽點頭。

“姑娘如今心裏,是如何定義令兄與朝廷對抗的行為的?”

靈徽默然。

“今日將姑娘從清王身邊帶走,本王與清王之間就算是正式有了交鋒,如果姑娘再投靠了令兄,將來清王在今上麵前參本王一本,說本王勾結外敵,這罪名委實太大,本王抗不下。所以如果姑娘心裏確實有這個想法,本王也隻好對不起紹筠,請姑娘長留靖王府。”

“這麼多年,我早已被他們所遺棄。清王待我如珠如寶的消息想來也早已傳入了他們耳中,我如果現在突然回去,反而會讓他們以為我是陳國派去的奸細。與其被至親懷疑而骨肉生隙,倒不如覓個可以保全自己、規避風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