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旻若有所思道:“靈徽可比宋適言沉得住氣,也看得遠些,否則這會兒她可以讓唐紹筠暗中襄助宋適言,在從中攪了靖王的局,那丟的大概就不止這些了。”
“她為什麼不這麼做?”
“這就是靈徽聰明的地方,在共同利益受到危害的時候,太子跟靖王必定會達成一線,到時候就難以下手。倒不如現在看他們互鬥,逐個擊破,更何況能夠直接絆倒太子的話,靈徽不會介意究竟是通過誰的手。”玄旻道,“繼續盯著付易恒。”
在之後的一段時間內,艾和一帶頻有戰報傳來,及十月中,付易恒擊退宋適言並收回穹州的消息送入建鄴城,中朝因此精神大振,今上甚至頒旨賞賜付易恒。
聖旨昭告天下之後,景棠便尋了玄旻,亟亟道:“怎麼會是這樣的狀況?”
玄旻悠閑道:“正應該是這樣的狀況。”
“現在軍功是付易恒的,賞賜也是他的,整個西南軍幾乎都落到了他手裏,這就是你認為應該發生的一切?”景棠怒道,“你用的是什麼心?”
“大哥稍安勿躁,好戲總在最後,心急吃不了熱豆腐。”玄旻道。
景棠不知玄旻究竟在故弄什麼玄虛,眼下卻也沒有其他辦法阻止付易恒掌握西南大軍,他又不好就此與玄旻撕破臉,隻能負氣坐下。見玄旻給自己斟茶,他隻皺著眉頭不去碰,忍了一會兒才稍稍平複情緒道:“還能有什麼好戲?”
“大哥稍後就知道為何我要在這裏相約飲茶了。”
景棠見玄旻拿起茶盞輕啜了一口,他以為這茶中另有玄機,便也要去飲。然而茶水還未入口,他就聽見茶莊外頭傳來一陣喧嘩。他不禁從二樓欄杆處探出身去,隻見前頭街上正圍著一群人,鬧哄哄的不知究竟在做什麼。
景棠正困惑不解,見茶莊小二經過,他便立刻拉住人詢問。小二說是有人攔了蔡襄蔡禦史的轎子要告禦狀。景棠聞言以為驚奇,回想國朝至今都甚少有人越級告狀,這當街攔禦史座駕說要告禦狀的更是微乎其微。景棠由此好奇不已,便讓隨侍下去打探情況。
玄旻對此仿若未聞,始終沉默。景棠看他這樣越發覺得蹊蹺,等稍後侍從回來,他立刻追問。侍從回說是有從艾和城來的百姓,拿著一封千名書要狀告付易恒空列兵丁錄、強征壯丁、草菅人命還濫用私刑。
景棠聞訊不由大驚失色,不免又去欄杆邊朝那一處人群望了一陣,心思回環片刻再坐回玄旻麵前道:“你早知道這些?”
玄旻默然不應,才要去倒茶的手忽然被景棠按住,他此時才抬眼去看麵前這火急火燎的一國儲君,自己依然是那副雲淡風輕的做派,道:“戲才開場,大哥等著就是了。”
景棠雖然不知玄旻究竟意欲何為,卻也隻能眼巴巴等著。
不久之後,街上那群人就此散去,侍從打探下才得知蔡襄將那前來告禦狀之人直接帶回了自己府上。
景棠還有些莫名其妙道:“這究竟唱的是哪出?”
“樂極生悲。”玄旻起身走去欄杆邊,看著恢複了平靜的街景,問道,“大哥還記不記得,當日我說過,付易恒拿了多少賞賜,他都需吐出來?”
景棠點頭道:“你確實這樣說過。”
建鄴城上空此時陰雲密布,顯然將有秋雨來臨,玄旻望著那陰沉沉的天道:“天有不測風雲,方才還晴好的一片天,如今就變了。付將軍功名皆收,也是料不到有人從他眼皮子鑽了出來。”
景棠想過一陣才知是必定是玄旻暗中做了什麼才有方才那一出鬧劇,感慨道:“六弟你運籌帷幄,早知道那付易恒耍的什麼把戲卻不告訴我,害我白擔心一場,方才還與你失禮了。”
“這件事我也是偶然得知,特意命人在暗中查探之後才做的計劃,未免隔牆有耳,所以才一直沒有告訴大哥。眼看今日也該是東窗事發的時候了,所以就不想再瞞大哥了。”玄旻極目之處正是團團烏雲,天光因此暗淡,竟像是夜幕降臨的樣子,“將有大雨之勢,大哥還是快些回去太子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