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樹大複盤根 冷夜哭白骨(二)(1 / 3)

穹州雖然收複,然而宋適言的頑強抵抗與滋擾並沒有就此停止,穹州附近仍然集結了不少梁國舊部,可以說情況依舊不容樂觀。有臣工請奏,應盡快定下西南領導之將,以鎮如今軍中無首的局麵,也正好可以就此挫敗梁國亂黨。

這本就是景棠命人在朝會時提出的奏請,也就此激起了一番水花。雖有臣工提議就此提拔西南軍中的其他將領,以震國朝雄師威嚴。然而也有人指出梁國遺患毒瘤數年,既然宋適言帶人挑釁,不如就命朝中大將直接將其殲滅,以除後患。

朝會上雖有爭論,但平亂畢竟是當前首要任務,因此在諸多朝臣的提議之下,最終還是確定由宇文憲在付易恒之後掌管西南大軍,盡快平息這一次的混亂。

這樣的結果令景棠暫時安心一些,但未免西雍又從中作梗,景棠秘密修書宇文憲,要其務必趁這次機會拿下宋適言,再將西南軍隊好好整編,就此牢牢握住西南軍權。

在失去付易恒這個軍中靠山之後,西雍雖表現得頗為憂慮,但瑟瑟看得出他並沒有亂了陣腳,一是他除了付易恒手中還有棋子在軍中任用,二是雲丘的暗線已經由唐紹筠布置得十之八九,隻等一個導火索就可以行動。

“妾見王爺近來心神不比過去平靜,是又遇見棘手之事?”瑟瑟送茶進來後繞去了西雍身後為其捏肩時問道。

西雍擱筆,合眼暫作小憩道:“不算棘手,就是有些事還需要再作考慮。”

“王爺向來謹慎但大多料事如神,能讓王爺現今這樣遲疑的,必定是難事了。”瑟瑟道。

“有個詞叫聖意難測。”西雍蹙眉低歎道,“本王隻是在想,如果當真做了,父皇會是什麼反應,總是覺得還少些什麼。”

“少什麼就添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王爺不會不明白。”瑟瑟見西雍抬手,她便伸出手回應,稍後站去西雍麵前,低頭淺笑地看著他,見他此時也已經睜眼看自己,她遂用另一隻手握住西雍的手道,“王爺是不知道少的是什麼?”

“不如,你替本王想想?”

西雍言辭間稍帶玩笑之意,瑟瑟便笑睨了他一眼道:“妾跟王爺說正事,王爺卻打妾的趣。”

西雍將瑟瑟又拉近了一些,伸手環住她纖細的腰肢,抬頭看她道:“本王原想用永安寺的事由清王入手,連帶上太子加以雲丘私戶的情況,將太子跟清王一起拿下,沒想到付易恒的事被他們設計了,如今失了兵權,這下宇文憲的勢力可就跟趙進比肩了。太子有了這樣大的一個靠山,清王手底下又拿得緊,要入手倒是有些困難。”

“王爺是擔心僅憑雲丘的事不足以讓太子受到重創而無法翻身?”瑟瑟見西雍默認便提議道,“這件事的確不能操之過急,王爺如果覺得不穩當,不如就暫時停一停。唐公子既然將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就不急在一時,不如將太子在雲丘的所有活動都調查清楚再作打算。而且王爺說要將清王跟太子一舉拿下,少的不就是清王參與其中的證據麼?唐公子與清王有爭美之隙,王爺大可以讓他出手去辦這件事,哪怕為了靈徽,他都會竭力以赴的。”

“你要本王捏造事實?”西雍的口吻讓人難以分辨這一句究竟是玩笑詢問還是略帶怒意的質問。

瑟瑟頓首,順勢輕輕靠去西雍身側柔聲道:“有些事隻是藏得太深,大家都沒看見罷了。若看見的人多了,說的人多了,那也就成了事實了,何來捏造一說?”

西雍注視著麵前笑靨嫣然的瑟瑟,她的眸光燦若生花,所有的神情都那樣柔美俏麗,但就是她口中說的這些話,她語態間的鎮定,在試圖陷害旁人時的冷靜,卻又不同於普通女子,尤其在針對玄旻的事情上,她更是猶如鋒銳的武器那樣,試圖將那個害得她失去至親的惡人徹底鏟除。

“本王有些後悔讓你直接參與進這些事中。”西雍歎道。

瑟瑟矮身在西雍麵前,貼臉在他膝上道:“妾不後悔。這世道本就不清白,妾能在王爺身邊有安身之所已經十分幸運。王爺口中的汙穢之事,在妾看來不過是生存之道,妾有王爺庇護,也想為王爺分憂。再說妾不過逞口舌之能,一介婦人之詞,並不見得對王爺有什麼幫助。反而是王爺不嫌妾粗淺,願意將機要之事相告,妾才有些羞愧難當呢。”

佳人溫柔,總能令人不禁沉溺其中,縱使西雍在朝堂之上幾多計謀劃,一旦見了瑟瑟,那一身鎧甲也都成了薄衣。這些年他一心撲在與景棠的明爭暗鬥中,為唯有瑟瑟這一抹柔情令他在緊張沉悶的生活中尚能感受到一絲輕鬆,這便是他願意為瑟瑟將矛頭對準玄旻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