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適言看待靈徽的態度又多了些質疑,問道:“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靈徽欲言又止,最終幽然歎了一聲道,“我在葉玄旻身邊五年,多多少少也聽見一些他的計劃,他相助太子也是另有目的的。”
宋適言再度陷入沉默,這一次他卻自有心思,半晌後與靈徽道:“既然回到大哥身邊了,就安心留下來吧。”
這樣的挽留多少讓靈徽找到了一些過去兄妹親善的感覺,宋適言的神色也比方才溫和了不少,讓靈徽不由放鬆了心裏的戒備,但她卻遲疑道:“我還有事要辦……暫時不能留下。”
宋適言立刻追問道:“什麼事?”
靈徽不想直麵宋適言這充滿探究的目光,故轉過視線道:“很重要的事。”
宋適言見靈徽神情閃避便已了然,唇邊浮現出一絲莫可名狀的笑意道:“陳國之事?”
靈徽不作辯解,隻又勸說道:“大哥,你聽我的,別打了。”
宋適言卻猛地拍案而起,指著靈徽怒目相向道:“你對得起父皇,對得起那些為梁國戰死的英魂嗎!”
這樣的指責聽來擲地有聲,宋適言居高臨下、滿臉怒容的樣子仿佛坐實了靈徽背棄故國的罪名,那一雙昔日滿是對靈徽疼惜的雙眸裏如今隻剩下無盡的斥責與唾棄。
靈徽起身辯駁道:“都已經籌備了五年,為什麼要在這個根本不成熟的時機裏把自己暴露出來?你以為我們的敵人是誰?不是宇文憲,不是付易恒,不是什麼陳皇、太子和靖王,是葉玄旻。”
“他一個過去險些命喪梁國的質子會有什麼能耐?”
“你還記得康王葉景杭麼?”
“你提他做什麼?”
靈徽取出隨身的匕首,在宋適言的驚惑下,她鎮定道:“康王就是死在這把匕首下的,是我用匕首,一刀一刀要了他的命的。”
宋適言難以置信地盯著靈徽,他最難以相信的並不是康王死在一個女人手裏,而是親手殺死康王的居然會是靈徽,是這個過去虔誠信教、心懷仁慈的梁國公主。
提及康王之死,靈徽也有些難以克製的激動,她微顫著手將匕首拔出,握緊了這柄已經真正飲過人血的武器道:“當日在建鄴皇宮的角落裏,我就是用這把匕首,親手要了康王的命。當時我一麵殺他,一麵回想起靈南姐姐生前最後的遭遇以及她死後遭受的羞辱,我說過她的仇我一定會報!大哥……我真的親手為姐姐報仇了。”
宋適言發覺靈徽眼中已經溢滿的淚水,將她的眼睛襯得異常晶瑩,卻也滿是憂傷,她的目光有些失焦,神情逐漸飄忽起來,握著匕首的手也顫得更厲害了一些。但他不敢就這樣上去奪下那把匕首,因為現在的靈徽既然有勇氣殺害康王,那她也可能會傷害別人甚至是自己。哪怕他們兄妹之間不負往日親近,他卻還是不忍心見到靈徽受傷,所以他此時依舊安靜地聽著,再伺機從靈徽手裏搶下那把凶器。
淚水無聲地從靈徽眼中滑落,靈徽也終於從那一場死亡裏回了神,再去看宋適言的時候,她的臉上呈現出一種淒豔詭異的神情,她道:“葉玄旻答應我的,他會把我們的仇人送到我手裏,就好像我殺康王那樣,讓我親手了結他們。康王已經死了,下一個就是太子。”
她眼底閃動的光芒冰冷銳利,跟她此刻說話的口吻一樣沒有絲毫溫度,這讓宋適言不寒而栗。
“靈淑妹妹死得不比靈南姐姐好多少。”眼淚難以抑製地奪眶而出,靈徽壓抑著哭了許久才讓自己鎮定下來,她看著麵露疑色的宋適言,幾近苦求道,“當日葉玄旻以橫戈七城和珠寶千萬作為條件要從太子手中將我換走,陳皇念他冒險打開弋葵城門有功所以幹脆將我賞給了他,於是靈淑就這樣被太子帶走了。我多希望當時葉玄旻沒有那樣做,靈淑也就不用受後來那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