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間的各懷心思令這場出人意料的重逢少了預想中的興奮與激動,取而代之的是彼此的沉默,甚至是因為長久分別而帶來的疏遠與隔膜,哪怕這已經是他們在今年的第三次相見。
宋適言張口卻又停頓,因為想起部下回稟的在城中與靈徽遇見但她卻形同陌路一事,加之先前在曲水澗發生的一切,讓她對現在的靈徽多少有了些保留。
靈徽見宋適言如此反應心頭也不免覺得慘淡,心下琢磨了片刻才開口道:“大哥。”
這一聲大哥少了年少時的兄妹親昵,宋適言記得過去靈徽叫他的時候總是帶著滿滿的笑意,而他每次見到靈徽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也都會將所有的煩惱都暫時忘卻,但是現今他從靈徽眉眼間看見隻有五年分別之後的落寞與涼薄,那個總愛纏著他的小妹妹已被埋沒在記憶深處。
宋適言遲鈍地點了點頭,稍作猶豫之後他又聽靈徽問道:“上次葉玄旻沒有為難你吧?”
其實上次宋適言被帶離曲水澗之後就沒有受到絲毫為難,他甚至在玄旻的幫助下從建鄴全身而退,直接回到了穹州主持大局。但宋適言並沒有將背後的實情和盤托出,隻是頷首簡略答道:“沒有。”
頗為尷尬的沉默再一次填充在靈徽與宋適言之間,帳中燭火照不開兩人之間的隔膜,這種無形而生份卻分明能讓人感知到存在的生疏令曾經那樣親近的他們都感到十分不自在,可他們卻不知道如何打破這一次彼此間的寂靜。
“坐吧。”宋適言無奈道,待靈徽依言坐下後,他才問道,“你怎麼會來穹州的?”
靈徽並不想現在就讓宋適言知道她正在為玄旻做事,今夜的兄妹團聚本就出乎她的意料,因此她此刻並沒有合適的言辭作為回答,隻好低頭沉默。
見靈徽不發一語,宋適言也不知還能說什麼,回想她們之前在東涼重逢時都還未有現今這般無言以對,不過幾個月的功夫卻發生了這樣的變化,當真讓人感歎世事無常。
“大哥……”靈徽遲疑良久,終於抬起眼去看宋適言時隻覺得兄長目光深沉陌生了不少,對她更像是有了責備的意思,讓她羞愧得不敢麵對,所以立刻扭過頭道,“別再打了。”
“你說什麼?”
靈徽分不清宋適言這一句究竟是僅僅因為沒有聽清她本就說得極輕的勸告而發出的疑問,還是分明聽見了她的話卻故意這樣質問,她隻是在之後又沉默了片刻才鼓起勇氣重複道:“我說……別再打了。”
宋適言原本按在桌上的手頓時收緊,皺眉問道:“為什麼?”
“這樣下去沒有任何意義,難道你忘了宇文憲剛剛才把你從穹州城打出來?”
宋適言盯著沒再正視自己的靈徽,他萬萬沒想到作為昔日梁國公主的她居然會勸自己放棄抵抗,內心的失望遠勝過當時他帶人撤出穹州的心情。
“你來穹州是勸和的?”宋適言哂道。
“不。”靈徽即刻辯駁道,視線也隨即與宋適言再度交彙。麵對兄長有些尖銳的審視目光,這一次靈徽沒有回避,她盡力讓自己變得平靜後才繼續道:“我不是來勸和的,我也不想我們這五年來的心血被白費掉,但是眼下真的不是應該繼續打的時候。”
“既然當日能夠拿下穹州,就證明我們有這個能力,隻要繼續堅持,團結更多的力量,我們是可以拿回我們失去的東西的。”宋適言信誓旦旦道。
“那根本就是葉玄旻用來陷害付易恒的計劃。”靈徽反駁道,她的激動引來了宋適言的疑惑,她深深呼吸之後才道,“太子跟靖王的鬥爭已經波及到了西南的軍權,宇文憲是太子的人,付易恒則一直暗中偏幫靖王,而葉玄旻如今……是太子一黨。”
“宇文憲領兵不利,致使穹州失陷,因此兵權被奪,西南大軍交由付易恒掌管。但是付易恒一直以來虛報兵丁、貪汙軍餉的事在這次合軍中被揭發,陳皇震怒處斬付易恒,所以如今東西大軍又回到了宇文憲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