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友離開靖王府的同時,聞說便回了清王府向玄旻回報。
不同於其他地方沉浸在將要過年的忙碌裏,清王府依然冷清,就連門楣都和過去一樣顯得有些陳舊,它仿佛完全被建鄴這座國都所遺忘,安靜地立在城南一條並不算太熱鬧的長街邊。
玄旻此時正在等什麼,見聞說回來,他開口便問道:“隻從靖王府回來?”
聞說點頭道:“莊友已經答應了靖王的要求,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思進行。”
玄旻搖頭道:“你都沒去唐府走一趟,我想要的東西還是沒有帶回來。”
聞說微頓,看著慢慢從椅子上站起的身影,她立刻上去扶住,關心道:“你要去哪?”
玄旻因為腿上的疼痛而略略皺眉,待終於站直了身子後才問道:“她去了哪?”
玄旻壓下女侍衛的手就要出去,聞說立刻攔住他道:“你腿上還有傷。”
“就算瘸了也不妨礙我走這一趟。”玄旻臉上已露出不悅之色,沉聲道,“引路。”
聞說並不想忤逆玄旻的意思,這就命人準備了馬車,載著玄旻朝建鄴城郊去了。
玄旻的目的是去見靈徽,而靈徽今日去了城郊的亂葬崗,也就是當初她找到靈淑屍體的地方。
冬季的郊外寒風尤為刺骨,靈徽站在亂葬崗附近的一處山頭上,任由衣發被吹起,也隻是靜靜地望著那一處堆放了無數具屍體的地方。這樣的風能夠讓她神智清醒一些,也就能夠讓她知道自己如今正在做什麼。
意識到有人靠近,靈徽收起對過往的回憶,她知道來的是玄旻,並沒有轉身去看,也沒有對他有任何理會。
她披著大氅的背影看來格外單薄,站在風中的身姿卻顯得尤為堅韌,不知是不是此時天光不明,周圍的視線都顯得黯淡,讓玄旻也有些看不真切她的身影。
“東西還沒有拿到。”雖然沒想到玄旻會在這個時候道這裏來,靈徽卻仿佛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突然的出現,對此也就沒有任何意外的感受,卻能猜到他來的目的,所以幹脆直接將結果告訴了他。
荒蕪的山頭盡顯悲涼,讓人心頭隨之生出一股憂傷,靈徽想起當時自己抱著靈淑屍體的情形,想起姐妹分別時靈淑求助的目光,她不禁難受得閉上了雙眼問道:“究竟什麼時候才能讓我替靈淑報仇?”
“在你把東西交給我之後。”枯黃的野草稀稀拉拉地分布山間,加上此時陰沉的天氣和凜冽的風,玄旻也覺得很久沒有接觸過這樣蒼涼的景象了,心底似乎有一些情緒在輕微地衝撞,試圖突破他為自己設下的層層壁壘。
靈徽這才轉身麵對他,眼底有著對現實的不耐煩和對玄旻從未減淡過的憤恨,她道:“我等不下去了。”
“那你就從這裏跳下去。”
玄旻走去高地邊緣,靈徽這才發覺他的腿不知何時受了傷,導致他走路的姿態十分怪異。但玄旻對此卻不以為意,他看著高地下盡是亂石和荒草的地麵,冷冷道:“死了就不用等,也免得在這世間受苦。”
風忽然大了一些,卻依舊吹不散玄旻眉眼間仿佛萬年不化的冷漠,靈徽有一個瞬間的衝動想要將他從這裏推下去,就此結束他們之間的糾纏。
“有件事一直沒有告訴你。”玄旻道。
靈徽對他的故弄玄虛已經失去的興趣,因此並沒有在意他接下去想要說什麼。
“宋適言的行蹤。”
靈徽的訝異全無保留地表現了出來,她搶步道玄旻麵前急切地追問道:“你說什麼?”
她的迫切跟他的鎮定在此時陰暗的天色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樣近距離的對視沒有令彼此覺得有絲毫尷尬,她此刻的心全都係在有關至親的事上,並沒有注意到因為自己這樣一個充滿探知的舉動,將自己跟玄旻又置在了一個極其親密的空間裏。
他們的對峙在一陣猛烈的山風來襲之下而停止,沙石隨風卷起,朝高地邊的兩人而來,靈徽本能地抬起手試圖遮擋,但她沒留心腳下,不慎踩滑,整個人失去了重心就此朝高地下頭摔去。
玄旻見狀立刻將她拉住,但因為事發突然,他沒有任何防備,所以被靈徽一帶也滑了下去。所幸他及時找到了暫時借力的東西,緩住了一開始下墜的猛勁,就這樣拉著靈徽半懸在了高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