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箴言刻兩行 莫辨真假詞(四)(3 / 3)

匕首上喂了藥,此時景棠已經覺得四肢乏力,唯有扶著桌子才能勉強站立,但他的神智依舊清醒,靈徽的一言一語他都聽得清清楚楚,也能夠看清她的神情變化,盡管那張清絕姣好的臉上並沒有任何表情。

靈徽旋了手中的匕首,在聽見景棠吃痛的悶哼之後,她再次將匕首拔了出來,走去景棠麵前,將所有的賬本都攤開放在景棠麵前道:“你沒有冤枉靖王,他確實做了這些見不得人的事。但他在察覺到你試圖揭發之後,居然打算放棄唐紹筠作為汙蔑你企圖陷害他的借口,可他表麵上沒有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給唐紹筠,就這樣讓唐紹筠做了替罪羊,也成功把你從太子之位上拉了下來。”

靈徽的重提舊事讓景棠再度回憶起當日在禦書房中的一切,西雍當時的表現果真做得滴水不漏,如果不是他一直都知道西雍並非善類,也許自己也會被他的虛情假意所蒙蔽。然而今上到底還是選擇相信西雍,這令景棠萬分憤恨。

景棠漸漸激動的情緒促使他背後的傷口裂得原來越厲害,鮮血不停地湧出,將他半個背的衣衫都染成了紅色,也預示著他的體能和生命正在源源不斷地被消耗。

“昔日一國儲副,今日卻成了半個階下囚,這皇陵裏的日子還好過嗎?”靈徽終於有了一絲笑意,那充滿鄙夷跟戲謔的表情讓她看來格外陰沉,整個人仿佛被籠罩在濃重的陰影之中,“是靖王串通了莊友,讓皇陵內府總管特意為你準備的。”

景棠氣極想要拍案,然而他連抬起手的力氣都沒有,隻好盯著靈徽問道:“你說什麼?”

“你大概不知道,現在建鄴皇宮裏,出了一條人命。”靈徽看著手中那把滿是鮮血的匕首道,“太後歸天了。”

“你再說一次……”

“永安寺出現了天意石碑,司天台推算所得說清王是衝撞龍脈的不正之氣,所以才會導致之前中朝出現的種種事件,諸如廢太子受奸人所惑犯下錯事而被貶皇陵,太後鳳體違和久病不愈,這都是那股不正之氣影響了真龍氣脈的後果。”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景棠嗤笑道,“靖王是見我終於被廢了位,所以再沒有顧忌才做出這種荒唐之舉?天意石碑?真真故弄玄虛。”

“他沒有故弄玄虛。”

這一句的尾音還未在景棠耳邊消散,他便已經感受到從胸口傳來的劇痛,眼前靈徽的麵容被放大,那一雙原本隻是猶如冰雪般冷漠的雙眼在此時迸發出異常灼熱尖銳的光芒,正是她心底燃燒了許久的仇恨之火。

身體的無力導致景棠對這樣的攻擊沒有任何反擊的能力,他被靈徽壓著倒去地上,身後的傷口因此牽動出劇烈的痛楚,加上胸口那一刀紮得深,此時此刻的他隻能躺在地上任由靈徽宰割。

靈徽純白的衣裙上已經沾滿了景棠的血,她一貫愛幹淨的性子卻沒有讓她從她以為極度肮髒的血液裏立刻撤開,她雙手緊緊握著匕首按在景棠胸口,神情猙獰得完全變了一個人似的,死死盯著滿臉痛苦的景棠道:“哪怕將你千刀萬剮,也難祭靈淑在天之靈。”

過去在亂葬崗裏發生的一幕幕在靈徽腦海中浮現,一旦想起親人的慘死,她就不複先前的淡定,突發的衝動讓她想要拔出匕首在景棠身上再紮下無數刀,可她畢竟還記得自己今日到來的其他目的,所以並未就這樣把匕首拔/出來,而是湊去景棠耳邊道:“你的命,加上太後的命,換清王離開建鄴。在靖王的眼裏,居然是清王的命比你金貴。”

曾為一國儲副的景棠一直為自己的身份而驕傲,作為中宮嫡出的皇長子,他從來都視那些庶出的皇子為無物,哪怕他現今落得這副田地,他也仍然保持著這份高貴,可靈徽的話卻將他最後的尊嚴踩在了腳下,也徹底將他激怒——他才是陳國皇室的正統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