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一章 箴言刻兩行 莫辨真假詞(四)(2 / 3)

“張珂,你真的在藥裏……”昭仁最後的一點幻想在張珂的點頭裏化成了灰,垂眼時又有淚珠滾落,她感覺到有一隻溫暖的手為自己拭去了淚痕。她便握住那隻手,麵頰貼著掌心,這才能讓她覺得安心一些。

“太後年邁,又久病纏身,遲早……”張珂頓住,不見昭仁有太大的反應,繼續道,“公主對奴婢的心意,奴婢今生報答不盡,若有來生,奴婢依舊願為公主鞍前馬後。”

“我不要什麼來世,隻為今生能跟你廝守,我已經做出了這種大逆不道之事。太後撫育我多年,對我照顧有加,最後卻是我送她走了這一程,我的罪孽怕是深重得不會有來生了。”昭仁再次撲入張珂懷中道,“靖王哥哥會信守承諾吧?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後,在父皇麵前為我求情,讓我帶著你離開皇宮。”

昭仁不知此時張珂眉間愁雲更甚於她,眼中思量也比起她的悲痛要複雜糾結許多,其中最深最重的,便是那一份愧疚與自責。

“靖王是個信守承諾的人。”張珂道。比起昭仁外露的激動,他顯然平和許多,感受到伏在自己臂彎裏的昭仁也逐漸平靜下來,他扶著昭仁站好,睇著她尚殘有淚光的雙眼道:“隻要公主不嫌奴婢身有殘缺……”

昭仁立即伸手,手指搭在他唇上道:“我從未嫌過,過去不會,現在不會,將來也不會。”

張珂微笑,將昭仁抱入懷中,昭仁也順從於他,一切看來郎情妾意,此刻安好。隻是張珂總不免想起當日珠簾之後那雙冰冷陰鷙的雙眼,那次在昭仁離去自後發生的短暫談話正是他至今都無法忘記的,其中的為難他不想與昭仁說,唯有感歎和昭仁之間此生緣薄,才有現今這樣的無可奈何。

入夜後的皇城在重重守衛下原本安寧森嚴,卻因為一小隊急促慌亂的腳步聲惹打破了籠罩在整座皇城之上的莊嚴肅穆。與此同時,建鄴城外的東郊皇陵裏,也出現了一道本不屬於這裏的身影。

景棠自從來到皇陵之後便沒有跟外界有過接觸,因此永安寺出現天意石碑跟太子府失火的事,他都是一概不知的。並不是他不想探知外麵的時局,而是有人刻意將他圍困在孤立無援的境地裏,阻斷他跟外界的所有聯係。

皇陵裏的生活索然無味,負責照顧他起居的內侍也必定不如太子府的仔細周到,他為此沒有少發脾氣,卻也幾乎得不到什麼回應,他更加知道自己並不能太囂張,因為他本來就是至此思過的,所以有時候哪怕真的衝侍者撒了氣,也不若過去在太子府時那樣跋扈。

一旦回憶起當初前呼後擁的生活,景棠便無限唏噓,自然少不得對西雍的痛恨,也就是在他無止境的憎惡裏,他的身後出現了一個人影。

“誰?”景棠警覺地轉身,見到的卻是一襲白衣。靈徽的出現讓他倍感意外,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或者幹脆見了鬼。不過他依舊保持著鎮定,眯起眼將麵前麵若冰霜的靈徽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

“就是我,不用看了。”靈徽順手丟了一隻包袱到景棠腳下。

景棠狐疑地看著腳邊的包袱,遲遲沒有動作。

“你不想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落到現在的下場?”靈徽見景棠神情鬆動便繼續蠱惑道,“邊看邊說吧。”

景棠拾起那隻包袱後打開,發現是幾本賬冊。他驚訝地去看靈徽,見靈徽仍舊麵無表情,便滿腹疑惑地打開,瞬間便錯愕當場。

“為什麼他們在雲丘查不出靖王的底,因為所有的證據都在這裏。”靈徽淡淡道,“唐紹筠受靖王之命在雲丘販賣私鹽是一樁事,另一樁事就是將他過去在雲丘參與的所有地下活動的證據全部銷毀,這其中就有很多跟你一樣的圈地賣地,勾結當地官員迫/害百姓的勾當。”

景棠又翻閱了其他的賬冊,果然見到的都是一筆筆田地買賣和金錢進出,這裏頭隨便找出幾條來呈交給今上,便都是可以將西雍拉下馬的證據。

“你為什麼給我看這些?”景棠雖然這樣問,視線卻依舊停留在那些賬簿上。

此時靈徽已經悄然道了景棠身後,見他專注在那些賬目之上,她便立刻拔出匕首朝景棠刺去,一刀,快狠準。在景棠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她拔出匕首又插了一刀。這次她沒有立刻拔/出來,而是站在景棠身邊道:“我要你死得不甘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