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棠在東郊皇陵遇刺傷重一事被連夜報到了皇宮。前有太後歸天,再是廢太子遇刺,一夜之間兩樁大事接踵而至,令今上一時難以承受打擊,當場暈了過去。而之後帝君醒來,說的頭一句話是“景棠如何”,第二句便是“讓清王即刻啟程前往賜地橫戈”。
消息傳入靖王府時,西雍還未就寢,他本就在等莊友的消息,卻不想有關皇陵的事反而是先從宮中透了出來,稍後才是莊友冒雨夜訪。
瑟瑟原本想要回避,西雍卻示意她不必,她便就此留下,安靜地聽著西雍與莊友的談話。
莊友說,他派去暗殺景棠之人晚了一步,進門時景棠已經遇刺,滿地鮮血,而行刺之人正是靈徽,不過靈徽早有接應,一見有人進去,就立刻潛入夜色之中不知所蹤,而景棠傷勢十分嚴重,怕也是支持不了多久了。
“靈徽?”西雍若有所思道,“果真是背後有高人,唐紹筠出事當時我就派人到處找她卻如何都找不到,原來是早有預謀。”
“王爺以為如何?”
西雍轉頭去看瑟瑟,瑟瑟稍作沉思後驚道:“清王?”
“本王幾次猜到應該與他有關,卻又覺得並不太像,未免太子借清王作為障眼法,本王便暫且沒有處置他,現在看來,除了他也沒有旁人了。”西雍輕扣桌舷道,“借著靈徽一事作為他靠近廢太子的踏板,從中加深本王與廢太子的矛盾,又可以利用靈徽跟唐紹筠的關係,刺探本王的底細,而他必然也掌握了太子的訊息,思慮之深,藏而不漏。可最令本王驚歎的是靈徽居然願意幫他,當初清王府橫劍自刎的情景,本王還記憶猶新。本王這個弟弟,確實厲害。”
“王爺這樣一說,豈不是更留不得清王了?”瑟瑟問道。
西雍轉而問莊友道:“廢太子究竟還撐不撐得住?”
“背後兩刀,胸口致命,隻怕此時已經咽氣了。”莊友道。
“廢太子最後可說了什麼?”
“傷勢太重,無力發言,隻字未說。”
“此時無聲勝有聲。”西雍微微蹙眉,顯然還在顧慮什麼,問道,“清王府什麼情況?”
“今上一道口諭下達,清王連夜啟程,應該已經離開清王府了。”莊友回道。
西雍覺察到瑟瑟似乎有話要說,便轉頭看她,然而瑟瑟似是知道了自己太衝動,此時隻低著頭,並不說話。
“唐紹筠雖除,但一日不將雲丘的賬冊拿回來,本王就一日不得安心,靈徽身上很可能就有本王要的東西,既然她現了身,要追蹤下落也就沒有那麼困難。勞煩莊大人派人替我查看,另外時刻盯著清王的動靜。”西雍肅容道。
窗外雨聲如同催命,莊友本就已經聽得十分煩躁,而西雍此刻下達命令時的眉目比那雨聲還要讓人不得安寧,直叫莊友膽寒,他卻不得不聽命從之,也知此事不宜拖延,這就立即告辭前去布置了。
見莊友走了,西雍才略微舒展了眉頭,伸手去拉瑟瑟時,他感覺到瑟瑟的閃躲,那種驚慌就好像已經完全六神無主,他卻不知是什麼事會讓瑟瑟有這樣的反應。
瑟瑟見西雍正用一種探知的眼神審視自己,她立刻福身道:“妾求王爺……”
“本王知道。”
瑟瑟一時靜默,見西雍朝自己伸出手,她猶豫了片刻才做出回應,由西雍拉著坐去他腿上,卻不複昔日嬌俏笑容,隻有滿麵愁苦道:“王爺知道,還要放清王走?”
“難道你要本王在天子腳下動手?”
“妾隻是擔心出了建鄴之後,天大地大,要再掌握清王的動向,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西雍伸手在瑟瑟眉間輕附,像是要撫去她的愁思,道:“天大地大也莫非王土,清王留在建鄴哪怕沒有太後的庇護也並不好就此下手,他去了橫戈未必是壞事。這一路山長水遠,指不定會發生什麼事呢。”
“王爺是想要在清王去橫戈的路上將他……”見西雍默認,瑟瑟才算安了心,隻是臉上笑容還顯得有些勉強,道,“是妾又心急了,王爺勿怪。不過,妾以為盡早動手總能免除夜長夢多。”
“本王知道等了這麼久確實辛苦你了,然而過去所做的一切也沒有白費,至少現在的局麵對我們是有利的。”西雍握住瑟瑟手在唇邊輕擦,最後吻在她手背上,合眼頓了一陣才道,“如果真的是清王跟靈徽合謀,他們勢必會會和,而且必定會商量重新回到建鄴的法子。那些賬冊始終是個隱患,不管是不是在靈徽手上,除了他們也是沒有任何壞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