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泥濘難行,靈徽又看不見腳下道路,一個不留神就摔去了地上,她吃痛的瞬間也聽見玄旻的呼叫,不知是不是雨聲的幹擾太大,她居然覺得玄旻那幾聲叫喚裏有難得的對她的緊張,有些像那一天在亂葬崗附近兩人一起滑落高地時的樣子。
靈徽從地上爬起來,還未站穩身形就伸手想要去摸索玄旻的所在,黑暗裏正有一雙手朝她探來,她便立刻握住,下意識叫了一聲“葉玄旻”。那隻手隨即將她握住,她便知道那就是玄旻,方才的慌亂才終於消散,不自覺地朝玄旻身邊靠了過去。
“腳……”摔倒的時候,靈徽的腳腕被地上的硬物戳中,膝蓋也受了傷,一時間疼得緊,讓她的行動受到了阻礙,“疼。”
“王爺,那些刺客應該早有埋伏,敵暗我明,此地不宜久留。”侍衛道。
靈徽正想讓玄旻先離開去找安全之地,誰想那人卻與她道:“上來。”
雖然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靈徽卻感覺到有人在自己身前矮下了身,她便知道了玄旻的意思。正在她不知所措時,也不知是誰推了她一把,她身子向前一傾遂撲在了玄旻背上,而玄旻沒有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就這樣背著她繼續跟侍衛前行。
這一刻靈徽的心境複雜難說,她伏在玄旻背上更能真切地感受到玄旻至今未愈的腿傷,他的行動雖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但總是一跛一跛的。她看著近在眼前卻始終難以看清的這張臉,聽見他逐漸粗重的喘息,心情更加起伏不平。
暗夜裏的這一雙眼睛卻仿佛閃著光,盡管還跟過去一樣冷冰冰的,卻不知為何溫柔了許多,也有出乎她意料的執著和堅持。大約是出於對玄旻的感激,靈徽抬起原本環在玄旻頸前的手,想為他遮擋一些迎麵而來的雨水,雖然其實無濟於事。
一路疾行的幾人忽然停住,侍衛說那些人已經跟來,未免玄旻被擒,他們要兵分兩路引開對方注意。
“我自己能走。”靈徽從玄旻背上下來,與侍衛道,“我跟你們去引開那些人。”
玄旻不偏不倚,正好將想要走開的靈徽攔住道:“跟我走。”
眨眼之間玄旻便又一次拽住靈徽,不由分手地就將她拉走。
同行的侍衛少了一些,這令靈徽更加擔憂起玄旻的安危,盡管她知道玄旻一向運籌帷幄,可眼前的情形卻由不得她放心,於是她情不自禁地就開始擔心起來,問道:“你到底要去哪?”
手上的力道忽然變大,靈徽原本就是加快了腳步才能跟上玄旻,冷不防被這股勁兒一帶,她直接撞去了玄旻身上,也正好撞在玄旻懷裏,臉上除了不停拍打的雨水,還有玄旻的氣息撲來,一並他恢複了平靜的聲音。
“去見你大哥宋適言。”
“我大哥在哪?”
暗夜中彼此相對的兩雙眼睛並未因為雨簾阻隔而中斷了這一刻的交流,靈徽的關切之情真真切切地落入了玄旻的視線中,而玄旻眼中的糾結也被靈徽看的一清二楚。這是玄旻幾乎不會流露給旁人知道的情緒,卻在這樣的雨夜裏毫無預兆地讓靈徽看見,也讓她的心底隨之不安起來。
樹林中的聲響開始有了變化,不再隻是大雨打擊樹木花草的聲音,還有一些隱藏在其中的其他聲響,漸漸靠近過來。
靈徽意識到是有人靠近,她立刻就聯想到是方才那些埋伏的刺客。她不由抓住身旁的身邊,更在逐漸濃重的憂心裏不由自主地抱住了玄旻的手臂。
“你怕?”
玄旻不知情緒的詢問像是挑釁,然而這一次靈徽卻沒有給予像過去一樣尖利的回擊,她隻是在抱著玄旻手臂的同時又攥緊了他的袖管,循聲盯著那可能出現敵人的方向道:“怕。”
她的聲音不大,甚至被雨聲淹沒了大部分,然而依舊能讓玄旻聽得清楚,這一聲裏其實並沒有畏懼跟膽顫,有的是無畏,還有那份充滿堅韌的關切與擔憂。
手背突然覆上了另一隻手,早被雨水浸濕而顯得冰涼,卻仿佛有奇異的力量安撫了靈徽此時的擔憂。她不禁抬頭,見到的隻是玄旻盯著聲源處滿是警戒的目光,在漆黑的夜裏這樣清晰明亮,跟那隻現今按住自己的手一樣,讓她逐漸安定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