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二章 雷霆抱夜起 嘈切密雨集(四)(2 / 3)

“侯保幸是知道了大勢所趨,明白靖王必定失勢,出於自保跟保護家人,他才答應幫我演這出戲的。”玄旻轉身,眸中光彩依舊沉沉,注視著專心聽他說話的靈徽,“至於何禮?他與莊友是摯交,莊友曾經與我母親有青梅之約,隻可惜我母親最後入了宮。”

靈徽驚訝之餘平添感慨道:“沒想到陳國還有這樣的人。”

“靖王大約也是你口中所說的這種人。”玄旻不顧靈徽由暗諷轉為疑惑的神情,繼續道,“莊友是我回到陳國就第一個聯絡之人,也是我與之商議一切計策之人,陳國局勢他比我知道得詳細,我勢必少不了這樣一個幫手。”

“不過是幼年的稍許情義,你就確定他不會出賣你?”

“如你感歎,陳國居然有他這樣的人,便是天助我。”玄旻道,“還有什麼要問的?”

“你不可傷害我大哥。”靈徽起身道,“我今夜同你回來,就沒想過要活著離開,你曾答應我不會動我大哥分毫,你的承諾我從不懷疑,可是這一次……”

心境的轉變令靈徽過去毫無理由就信任玄旻的心情發生了變化,她有些患得患失,大約是因為過去從來沒有在玄旻身上有過希望,而不知從何時起,就有了莫名的妄念,想得多了,自然也就會怕,怕那些感受是真又假,怕他會因為發現她的改變而做出更令她難堪之事。

玄旻見她轉過視線,便伸手捏住她的下頜,迫使她重新看著自己。這樣的四目交彙裏有比過去更加糾纏難解的心緒,令人驚喜也讓人害怕,就連他都有些難以自持,尤其是在被擾人的雨聲侵襲了內心之後,內息開始湧動的情緒讓他難以保持以往的平靜。

“我答應你的事何時反悔過?說過不動手,就一定不會動手。”玄旻鬆手離去,走前隻留下一聲沉重的長歎。

靈徽看他走去外殿的背影依舊不甚利落,可所有的異樣都對著玄旻的離開而最終消失,她看著晃動的珠簾下在無人影,低頭時看見空空如也的掌心,想起就在半個時辰前,這隻手還握住了那人的衣衫,指尖還殘餘著他身上沾著的春雨寒意。

一整夜的暴雨將建鄴城才冒出了的春暖徹底衝了個幹淨,天際破開光亮時,晨風帶著料峭之意吹徹了整座皇宮,而踏著細雨前來等候新一日朝會的臣工個個麵色沉重,再不如過去那樣與相近相親者信口說上幾句寒暄之詞。

昨夜太後歿去的消息已經傳入各位大人府上,有消息靈通之人更知道了皇陵內府總管與西南大將夜入禦書房一事,禦史蔡襄趁夜麵聖的事自然也沒有逃過有心人的耳目,這其中就少不了西雍。

當侯保幸私入皇宮的消息一傳入靖王府,西雍便頓覺得大事不妙,然而有太後大喪在前,他以為尚有善後的餘地,便立即派人查探消息,卻不想當今日諸位臣工正要進入議政大殿時,殿門外跪著的身影讓所有人都為之驚訝。

昭仁的突然出現引來眾人多番猜測,卻無人敢在這樣的時候貿然上前詢問,隻等今上步履沉沉地出現在眾目睽睽之下時,那看來疲憊的皇室嬌女突然撲倒在大殿之上,泣涕漣漣道:“兒臣有罪,請父皇賜死。”

昭仁這出人意料的舉動頓時引得在場臣工議論紛紛,一時間滿堂嘩然。

本就因為昨夜接連發生的意外而一宿未歇的今上見昭仁竟做出如此無禮之事不免更加惱怒,然而在場之人無不親眼看著,他身為一國之君不可有不查之舉,便強行壓製了內心的煩躁,問道:“所為何事?”

昭仁伏在地上又哭了片刻才緩緩起身道:“太後之死,兒臣知情不報,兒臣有罪。”

此言一出,再一次引得大殿之內議論不止。人群之中,西雍雙眉蹙緊,死死盯著昭仁,已是怒火中燒。

今上質問道:“你說什麼?”

昭仁將眼淚拭去,又平複了情緒之後道:“太後突然病逝,其實……是有人暗中……下毒。”

“何人下毒?”今上話音剛落,便又侍者上前稟告說是靖王府上有人求見。

今上宣人入內,眾人也好奇不已,所有的目光在頃刻之間都關注到了大殿門下,當瑟瑟出現時,在場之人無不驚訝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