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瑟瑟一語戳中了軟肋,靈徽忽然便不敢直視麵前坦然的女子,這就轉過視線為自己辯解道:“他答應我會讓我親手殺了康王跟廢太子為我死去的親人報仇。”
“那他有沒有告訴你,他也是殺害你親人的凶手之一。”瑟瑟神情詭異地看著靈徽問道。
靈徽緊張道:“你說什麼?”
瑟瑟好整以暇道:“康王害死了靈南,廢太子弄死了靈淑,就在靖王服毒自盡的當日,宋適言也死了。”
“不可能!”
瑟瑟像是沒有看見靈徽陡然間被刺激的樣子,依舊故我道:“靖王的毒藥是我托聞說送去的,畢竟夫妻一場,我不想看見他死得連最後的尊嚴都沒有。可我卻不敢親自去送他最後一程,我怕看見他的樣子,我會忍不住跟著他一起走,我舍不得,舍不得終於能回到玄旻身邊卻又要離開……”
瑟瑟抬起頭再去看靈徽時,眼中已經氤氳滿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不忍心再去責備她什麼,她繼續道:“玄旻知道宋適言不能留,哪怕他是你最大的弱點,他也不會就這樣放過宋適言的。”
“他答應過我不會對我大哥動手的!”靈徽揚聲道。
“他怎麼做的我不知道,總之你大哥已經死了,屍體被悄悄送出了宮。”瑟瑟道。
“我不信!”
“他可以對你信守承諾,因為你對他還有可用之處。他同樣可以對你出爾反爾,因為你已經沒有利用的價值。”瑟瑟站起身,低看著錯愕的靈徽道,“所有人在他的眼裏都是用自身價值作為衡量的,哪怕他再喜歡你,也不會因為你而打亂他的計劃。他的心是冷的,沒有人可以融化,我不行,聞說不行,他的母親瑤姬不行,你也不行。”
瑟瑟眼底漸漸浮起的敵意讓靈徽有所觸動,她鎮定了一時難以克製的情緒道:“你因為他而恨我,所以你才告訴我這些?”
眼見被靈徽戳穿了心思,瑟瑟也就不再偽裝,道:“我恨所有可以留在他身邊的人,你和聞說。不過聞說跟你不一樣,我們至少曾經一起生活過,一起吃過苦,一起受過人的白眼,我也知道玄旻跟她不會有什麼,可是你……你是他不顧危險和時局也要離開建鄴去看望的人。他為了你偷偷從建鄴跑去穹州,路上出了事,他從馬上摔下來,差點摔斷了腿,隻是因為他到底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去穹州,他怕你會就此消失再也不回來。”
靈徽去穹州的時,玄旻正因為永安寺的事而被要求留在清王府思過以及等待調查,他就是趁那段時間暗中奔赴穹州,卻因為路上的突發事件而除了意外。
一旦知道了這個真相,靈徽再想起玄旻傷後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樣子便心情複雜得難以描述。她難以置信地看著瑟瑟,像是在懇求瑟瑟立刻否定剛才的言辭,然而瑟瑟淒涼的神情讓她明白那並非玩笑。可玄旻那樣做的意義又是什麼?如果瑟瑟沒有騙她,玄旻確實那樣重視她,可他畢竟殺了宋適言,那這樣的情義又有什麼存在的必要?
“你如果不相信,可以親自問他,當然他跟不跟你說實話,我也無法保證。如果你真的覺得難受……”瑟瑟將靈徽拉起,握住她的手道,“我會很開心的。”
瑟瑟含笑的眉眼美豔得讓人難以移開目光,那猶如春花繽紛的眸光燦爛異常,然而所說的言辭卻如冰錐刺骨,再輕輕拍過靈徽的手之後,她轉過身,就此施施然地離去,再也沒有回頭。
踏出水榭的時候,她看見迎麵走來的玄旻,那人眉間似有怒氣,可她仍然笑臉相迎,桃腮盈盈,秋水瀲灩,眸光裏帶著一絲挑釁,然後旖旎而去。視線中的花草尚帶著初春餘下的最後一絲微涼,一如她此刻心底感受不到暖意的悲涼,隻是花兒還能等待天氣轉暖,她卻等不到繁花似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