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1 / 2)

當夜,馬有明叫來本家(家族中最親的一支),女人們給馬有明妻子洗澡穿衣,男人們釘製了一個簡易木床,靠後牆安置,床前掛了一襲黑色布帳,布帳前安置了一個小方桌,上麵擺了饅頭和裝有雞蛋的獻碗,小小香爐中插滿香——這一切還是左鄰右舍提供的。

本村來幫忙的婦女們流著淚,男人們心中也酸酸的,臉軟的男人也流著淚。馬有明的妻子被抬到床板上,身上蓋了一床舊被子,蒼白的臉用冥紙蓋住了。圍著死人的黑布帳幔前麵,放著一個大瓷壇,本村的人們已經在大瓷壇子裏開始燒冥紙錢,跪在壇子前的杏子麵對親人的離去悲痛萬分,嚎啕大哭!有兩個老太太在旁邊扶著,厥著兩片薄唇,哽咽著勸慰,可沒勸一兩句自己們卻泣不成聲,掉了牙的嘴唇顫抖不已。

“孩子別哭了,會哭壞身子的,”其中一個老太太顫巍巍地給杏子擦眼淚,自己搖搖擺擺,幾乎跪不住。

“唉,老天爺你讓我們這些老骨頭死嘛,幹嘛帶走一個年輕人的生命呢?——她正年富力強,還要拉扯孩子啊!”另一個老太太勸不吭杏子,就把老天爺埋怨起來,兩顆幹枯了的小淚珠,撲簌簌落下來,滴到瓷盆子裏,吱嚦嚦一聲,淚珠煙消雲散了。

杏子哭著哭著,突然起身,掀開帳子抱住她媽媽的頭,兩個老人沒來及拉住。杏子的臉壓在她媽媽的臉上,撕心裂肺的叫起來:“媽媽!媽媽!”

“媽····你醒醒··你怎麼了”?絕望的杏子涕淚交加,哭喊得聲音嘶啞了,說出不話了。這更顯得她悲傷可憐,所有在場的人看著這一幕幕情景,人人無不流淚。

杏子早惠,懂人事,特疼父母,尤其母親,相依為命,整天形影不離。現在母親離開了人世,她頓感天塌地陷,麵前漆黑,沒有母親生活也沒有意義,杏子絕望了,同時也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杏子暈了過去,屋裏一片慌亂!老奶奶們沒有辦法,叫來年輕媳婦們,趕快施救。

第二天早晨,本族之人,委托一個本村男人,攙扶著杏子在本村挨家挨戶,門前叩頭。因為是孝子,杏子不能出聲,更不能進入別人家門。

“孝子磕頭了!請本家爺。”攙扶杏子的男人,對著每個家門高聲吆喝。

“知道了,”每個人家,出來一個人,招呼一聲。

先到之人,分頭去請杏子家的親戚,所有朋友知道後,不請自來,至於杏子母親的娘家人,則由本村德高望重之人去請,而且必須是兩個人,帶上一包自製掛麵。

到了下午,全村男人齊集馬有明家裏,開會選舉總管和會計(俗稱坐匣),選出之後,由總管安排所有男人職責,並寫在一張紅紙上,叫做‘各執其事’,貼在房屋牆壁上,以便大家隨時查看,按照安排幹活,總管也按其督查。

傍晚,派去請娘家之人來了,說娘家人不來,得再去請一趟。

“明天再去請吧,這是規矩,一請即來,亡人不喜歡。要娘家人拖一拖,多提條件,這樣一來,才表示娘家人重視自己的姑娘。”總管吩咐再帶上一包掛麵去請。

第二趟,娘家人還是沒答應來祭奠。

“妹子挨打受罪而死,我們有何心情送喪!”杏子的大舅舅如是說,還麵帶怒容。

“帶上掛麵,再去請。莊園和族人替馬有明致歉,務必要來。不看東家之薄麵,也要看莊園情麵,更要心疼杏子。至於提出的所有條件,你們全部答應,不要推脫,馬有明辦不到,我們全村人可以集資幫助嘛。”總管再三吩咐,再三叮囑,這次務必要請到娘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