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笙……媚笙……你別走，求你別走！”
李嫣費力的將李即扛到屋內，安置好，她太過瘦弱，才不過從屋外都屋內，她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李嫣剛剛鬆了一口氣，正準備離開，手卻被李即猛然的抓住。
“媚笙，不要走……”李即的一句話還沒說完，胃中升騰起一陣惡心，怎麼都壓抑不住，然後靠著床沿邊就吐了出來。
幹淨、樸素的屋內立刻彌漫了一陣焦灼的惡臭味。李嫣晚間沒吃多少，聞到這個味道，胸口有些壓抑得難受。
她一把甩開李即的手，跑到屋外，靠著院子中的桑樹就是一陣幹嘔，吐出來的隻有酸水，惹得她的口鼻中一陣酸味，嗆得她淚花一點點的冒出來。
吐了一會兒，喝了點涼水，李嫣才覺得胃中好受了點，然後起身重新走到屋內。屋內的氣味還沒散去，地上一大灘嘔吐物，看到這些，李嫣似乎覺得自己還想吐。
在屋內看了一會兒，李即已經和衣躺在那一動不動，並且鼾聲如雷，醉得一塌糊塗。李嫣有些置氣，走到屋外，在水缸裏舀了一大盆的水。然後回到屋內，就著李即的頭就一把澆下。
睡夢中的李即，冷不丁被一盆冷水澆灌而下，迷醉的神智一下子清醒了過來。他一把坐起來，甩了甩身上的水，迷蒙的眼神似乎還有些不明白當前的情況。
當看清一側拿著水盆的李嫣，一下子將她一把扯過，有力的雙手狠狠的鉗製她瘦弱的手腕。
李嫣強忍著手上錐骨的疼痛，蒼白的手腕上立刻浮出一片嫩紅色。李嫣一聲不吭，仰著頭，眼裏滿含著不服輸的淚花，這點倔強和固執倒是和李即如出一轍。
“你反了不成？”李即說的有些咬牙切齒，在他的印象裏，李嫣從小到大都很乖巧，從來沒有跟他說過半個不字，今日的李嫣有些反常。
“我反了？”李嫣苦笑，笑容中帶著從未有過的蒼茫和淒冷，讓李即看的驚心，不自覺的鬆了鬆手上的力道。
“啪”的一聲，李嫣沒有被束縛的那隻手，狠狠的甩向了李即的臉。這一下，也許並沒有多少的力道，但是在這寂靜的夜空中顯得分外的清脆響亮，
“是誰答應過我，有朝一日一定讓李家沉冤昭雪，不讓願哥哥含恨九泉？又是誰答應過我，他日定要搬回李家，風風光光的重振李家威名，一雪前恥？”李嫣仰著小鹿般澄澈的雙眸此時燃著隱藏了十年的怨恨。
十年來，每到李願忌日的這一天，她就分外的憎恨自己，不但當年救不了最崇敬的願哥哥，現在還隻能蟄居在這暗無天日的農舍裏，做著洗衣做飯的婦人之事。
李即很清醒，這一巴掌打的他神魂震蕩，他怔怔的摸著臉上火辣辣般的疼痛，仿佛打他的不是李嫣，而是李家上上下下幾百口人的冤魂。一日不為李家平反，他們的亡魂就一日不得安息。
李嫣笑了，笑著笑著，她卻哭了。
不知道為什麼，她的腦海中突然浮現出村裏那些長舌婦人們以訛傳訛的汙言穢語。
“孤男寡女在一起，會做出些什麼事，誰知道呢。”
“聽說還是兄妹，真是作孽啊。”
“那相公聽說是個軍人，這麼健壯，不知功夫如何？”
她當初還覺得有些惱，這些無事生非的謠言讓她步履維艱，連出門都躲著旁人。
門外鶯啼清脆，李即睜開眼睛，宿醉後的腦袋疼痛欲裂，昨晚的一幕幕如流水一般湧入他的腦海中。他的理智轟然倒地，他怨恨的抓著自己的頭發，臉色因為羞憤而漲的通紅。
一想起媚笙，他就有些愧疚，但是想起李家，他就更加的愧疚，心中似乎有兩個小人的天人交戰，一發不可收拾。
不一會兒，李嫣端著熱氣騰騰的白粥進來了。李家還有些對昨晚的事耿耿於懷，李嫣的白粥剛剛端到他的麵前，李即就甩手打翻了，白瓷的碗和白色的米粥打翻了一地，白粥還冒著一些熱氣。
“你那麼怨恨我，怎麼不讓我餓死算了。”
李嫣不理會，彎腰撿著地上的碎瓷片，她的手上還有昨晚被火盆燙傷的痕跡，因為處理的不及時，水泡破碎之後，傷口的邊緣慢慢的擴散出一些膿水，弄得整個手又痛又癢。
李即看著她，突然開始懊惱自己剛剛的行為，他比李嫣年長一些，現在到覺得自己還不如妹妹懂事。
“李家已經死了那麼多人了，多你一個也不多。”李嫣捧著碎片，白粥有些粘稠，沾到她的傷口上有些火辣辣的疼痛。
說完，她就真的頭也不回的走出來李即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