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豪飲千杯 我心自逍遙(3 / 3)

陳子龍道:“你們怎麼知道?”

麻豆大漢嗬嗬一笑道:“在他來之前我們已經在這裏了。”

陳子龍道:“你們是因為好奇才一直留在這裏?”

麻豆大漢憨笑著,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嘛!我們閑來無事也想知道這是什麼回事。”

陳子龍苦笑著暗道:“天下有那麼多事你們不去幹,卻偏偏把時間浪費在一個毫無關係的人身上,你們確實是無聊得啊!”

陳子龍接著喃喃道:“那就是說,他不可能殺了‘蠍郎君’。”

雙判官筆道:“沒錯!”

陳子龍道:“他是在等人,而且等的很可能就是“蠍郎君”!”

雙判官筆點了點頭。

陳子龍似想起了什麼來,臉色突變,道:“這位白袍仁兄也應該算不上……算不上是‘蠍郎君’要殺之人吧……”

雙判官筆搖了搖頭突問道:“為什麼江湖中沒有人見過‘蠍郎君’?”

“那是因為……”陳子龍發現自己的手心早已濕透,一股寒意從腳板地直竄而上,他的喉嚨似給塞住。

旁邊一直沒出聲的雙槍此時突提高聲調道:“那是……那是因為見過他的人都已經死了……”他望著陳子龍,他的眼神裏似充滿了一種譏笑。

陳子龍慢慢地讓自己鎮定了下來,苦笑著盯著白袍青年,喃喃道:“那麼在下適才……嗬嗬!那‘蠍郎君’定會認定我和他相識。”

麻豆大漢怒瞪了雙槍,跟著拍了拍陳子龍,仿佛在安慰他,提高嗓門道:“先生莫怕,有俺們在,諒他‘蠍郎君’多厲害,也不敢亂來!”

陳子龍暗道:“你此時說這話有何用?是在雪中送炭還是在譏嘲?我總不可能一輩子跟著你們這些粗漢莽夫吧……那我寧願立刻就給那‘蠍郎君’毒死。”

陳子龍苦笑著道:“那諸位剛才何以不提醒在下呢?”

麻豆大漢一麵愧色道:“我們都以為你不是‘蠍郎君’便是那娘娘腔的同夥,是以沒出聲,如今反而害了先生……”他說著長歎了一聲。

陳子龍望著麻豆大漢,擺著手道:“罷了!罷了!人在江湖誰會願意去多管閑事呢?大個子你還是不要自責了。”

陳子龍又倒了一大碗酒,大聲喊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什麼‘蠍郎君’,‘鞋爛君’我們喝個痛快去。”說著又和大家暢飲起來。

風忽然從門外吹了進來。

酒館的木門給撞開了,一個人踉踉蹌蹌地從門外撲了進來。

金色的陽光從門外打了進來,就照在這個人身上,照得他滿身的血都發著紅光,紅得令人毛骨悚然。

血不停地從他的咽喉,胸膛上,手腕上……湧出。

沒有人會想象到一個人流這麼多的血,竟然還未死,這簡直讓想都人不敢想象。

酒館內的眾人給這突如其來的血人嚇得紛紛往後躍,瞬間亂成一團。

血人看見了陳子龍,突然向他衝了過來,衝到了他麵前,用他那雙早已被鮮血染紅了的手一把抓住了陳子龍的肩,喉嚨裏“咯咯”地響,好像是要說什麼。

但是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因為他的咽喉已被割斷了一半,他卻還活著。

這是奇跡中的奇跡,還是因為他在臨死前還要見一個人,還想告訴對方一句話。

陳子龍怔住了,他看著那張猙獰而又痛苦的臉,感覺想吐,忽然他全身顫抖,跟著失聲而出:“餘恨?”

血人點了點頭,他的喉嚨裏仍在不停地“咯咯”直響,他的雙眼流著血絲,目光裏充滿了恐懼,焦慮,憤怒,還有仇恨。

“你是不是想說什麼?”陳子龍嘎聲道。

餘恨點了點頭,突然發出一聲絕望的慘呼,然後他的人一陣抽搐,他倒下了。猶如一匹孤傲的雪狼發出一聲絕望的長嘯後倒在了冰天雪地裏一般。

他的四肢早就因痛苦而扭曲,鮮紅鮮紅的血漸漸地變成黑紫色,他的皮肉仿佛已在腐爛。

他想告訴陳子龍的顯然是一件極其可怕的秘密,所以他才承受著巨大的痛苦一直支撐著,可是現在他已永遠說不出來了。

陳子龍呆呆地看著他,看著他那變成黑紫色的血,看著他那似乎在慢慢融化的屍首,他蹲了下來想再看清楚一點。

“小心……”麻豆一把拉著陳子龍大漢急呼:“他全身都充滿了毒!”

陳子龍一愣,不由自主停了下來:“什麼?……”

麻豆大漢道:“任何人死了,他的屍體也不可能馬上就開始腐爛,先生你看他的屍身已經在腐爛了,而他的血也變成黑紫色的……”

陳子龍摸著鼻子喃喃道:“道:“他明明已經給割斷了喉嚨,命早已不久矣,那人為什麼還要給他下毒這麼殘忍?又或者是他先給下毒了,然後再給凶手割斷了咽喉?”

麻豆大漢道:“難道那人怕他死不了?才又給他下毒!”

雙判官筆忽然驚呼道:“那人不是怕他死不了,而是在炫耀他的毒功……”

麻豆大漢臉色大變,道:“殺死,殺死他的是……是……”

“蠍郎君!”一直都沒開口的白袍青年突然朗朗的喊道。

“蠍郎君”三字仿佛具有一種不可抗拒的魔力般,酒館內瞬間鴉雀無聲,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一種瀕臨死亡的恐懼。

跟著一陣嘩然,四處竄逃,胡亂一團,“去你娘的!老子早說不要趟這渾水的……”“蠍郎君來了!蠍郎君來了!現在怎麼辦……”“幹你老母!怕死就別跟著老子……”“哪一次打架不是老子衝在前頭的……”

白袍青年很蔑視的掃了眾人一眼,搖了搖頭,嘴角忽然露出一種高傲的冷笑,跟著跺了跺腳,振起雙臂,仿佛燕子抄水般,掠過了桌子,從人們頭頂飛了出去,掠到了門外。

婉轉的小道上,枯草敗荒,枯黃的草地上留著一串鮮血,一條血路分外顯眼的從走廊一直延伸出去。

白袍青年看著血路,什麼也沒有說了,向著血路一直向西邊追去,很快的消失在前方的樹林中。

陳子龍望著白袍青年的身影似乎有所思,忽然間,一隻葵扇手一把陳子龍抓住,呼道:“先生快跟俺走吧!”

陳子龍一驚,猛轉身看見了一張充滿著恐懼,與焦慮的麻豆寬臉在對著他,一看那麻豆大漢的左手抓著他的衣領正準備往外拖。

陳子龍一陣激動,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位剛相識不久麻豆粗漢會如此的講義氣,此時人人顧著各自逃命,而他卻還要護自己周全。

陳子龍突然拚命的掙脫著:“大個子,你快放手,我快透不過氣了!”

麻豆大漢聽著一驚,抓住陳子龍的手慌忙鬆開了,他很疑惑地望著陳子龍道:“先生,我們快走吧……”

“我不走了,你們走吧!”陳子龍遲疑了一下,跟著擺了擺手道。

“……先生……”麻豆大漢怔住了,他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世上還有人會不怕死?

“麻豆!麻豆……”屋後突然響起了雙判官筆的叫喊:“他奶奶的!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麻豆大漢聽著雙判官筆的叫聲,一會望著門口,一會又看著陳子龍,焦慮地直跺腳,卻又不知如何抉擇。

陳子龍拍了拍麻豆大漢,微笑著道:“你快走吧,本公子喝多了,跑不動!”

麻豆大漢盯著陳子龍猶豫了一下,最後長歎一下,苦笑著道:“那先生小心了!如若不死,記得來揚州城找我,我叫馬應魁。”跟著“轟”一聲,直接從酒館後牆撞了出去。

屋後健馬長嘯,跟著馬蹄咋響,一團塵土迅速地消失在東北方。

四周又一下子恢複了平靜,可這下卻苦了店老板了,好好的一個酒館子給那些彪形莽漢撞出了七八個洞。

陳子龍沒有理他,他就坐在那裏喝著酒,他喜歡這種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