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中舉整整一個小時沒說話，可他的表情卻是變化無常，而他應該也清楚自己的處境，特務組織不可能來救他，“救”他出去就是殺人滅口，沒人能給他洗白，共黨是不到最後一線希望破滅，絕不會放棄對他的審問，他已經是個掉了包的貨色，躺在醫院的人已經是一名公安戰士。在醫院裏他覺得還能保持沉默，精神上挺得住，一旦到了審訊室，不久他就產生了錯覺和幻覺，受審的不是他，而響在他耳邊的是撕心裂肺的慘叫卻成了他，似乎還有那麼多的憋屈，最終讓他不能不發泄了。範中舉用手銬猛然砸自己的腦門，邊砸邊吼叫道：“你們槍斃我吧，老子要為黨S國殉職，不，我不願意為黨S國去死，都******是混蛋，毛人鳳是魔鬼，是混蛋，陳楚歌是混蛋，害得老子被抓……”
洪民敲了敲桌子說：“事實最能讓一個妄想家發瘋，也最能檢驗他的智慧和愚蠢。”
範中舉愣了愣又接著吼叫道：“你說誰愚蠢？笑話，如果按我的計劃實施，孔雀行動已經開屏了。”
洪民藐視地說道：“我懷疑你們的蔣委員長就極其愚蠢，欺騙一幫子至今執迷不悟者還在負隅頑抗。”
範中舉冷笑道：“我倒要聽聽你們的智慧表現在哪裏？”
洪民厲聲說道：“共產黨的智慧就是為人民服務，隻能成功，你的愚蠢就是為那個黨S國帶著個人夢想，隻能失敗，可不是你一個人這樣唱高調，有的人比你還能唱高調，你不是想幹完這一票升少將嗎？這話你告訴誰的沒忘吧？”
共產黨人甘為別人犧牲自己，他親眼目睹過，而他似乎隻有被出賣的份。這讓範中舉憤怒，也更讓他沮喪。
洪民接著說：“你也許能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可你永遠做不到，你現在能做的就是看看還能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範中舉還想說什麼，最終垂頭喪氣地以沉默表示他的無奈和頑抗。
洪民高聲說道：“那就等著人民的審判吧。”
辦公室主任過來說，監視昌達貿易公司的人員說，剛才周老板被殺。
張子山一下子站起來說道：“馬上通知技術科的到現場，我們也走。”
彭城大酒店的胡老板解放前就認知原石，幾個黑衣警察經常到這裏喝酒，他熱情地跟原石打招呼，但疑惑地盯著流浪漢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原石馬上像換了一副麵孔，指了指流浪漢說：“你瞧瞧這副德行，這不影響市容嘛，吃了飯趕緊讓他滾蛋，都是這位女同誌心軟，說是讓流浪漢吃頓包飯，依了我餓******三天都不多，從東城到西城，又從西城跑到東城，都該趕到鄉下去，讓我趕上這事真是倒黴啊。”
胡老板皺了皺眉頭道：“是討厭，老總，哦，現在都稱警察同誌了，要不去樓上單間，今天我請客。”
原石看見有人在看著自己，正覺得難為情，馬上抱拳道：“那感情好啊，那就麻煩胡老板了。”原石向胡老板靠近點小聲說：“過去跟國民黨當差難，現在跟共產黨當差也不容易，瞧我這倒黴勁，還不如跟國民黨當差呢，不說了，不說了，上樓去。”
上了樓，包青瞪了一眼原石說：“臉皮真厚，撕掉一層皮還不見臉紅。”
原石伸著脖子眨幾下眼睛道：“說誰呢？我這個黑警察不正好需要你批評教育嘛。”
包青咬著牙說：“那我可就好好教育教育你了。”讓流浪漢坐下來，然後又說：“吃不死你也吃掉你一層皮。”
流浪漢看了看原石也不客氣說：“一個大肘子，一個大燒雞，一個大王八……”
原石齜牙咧嘴一番道：“嗨我這暴脾氣，我這倒黴催的……”
包青衝流浪漢笑著說：“就得可勁吃黑警察，敢罵共產黨，吃得他心疼胃疼，渾身發抖，口吐白沫，一命嗚呼。”
原石給流浪漢點上煙讓他抽著，原石和包青在離流浪漢遠點的地方說起了剛才的調查情況。
原石琢磨著說：“你發現氣象站的人誰有可疑的地方嗎？難道我的思路有問題？”
包青想了想說：“我看思路沒問題，氣象站的人都應該仔細調查，包括三個正副站長。”
原石點點頭說：“加上他們的社會關係，這可是很大的工作量啊。”
包青想起來胡阿慶忍不住笑著說：“那個胡阿慶本人是可以排除了，但是社會關係可能比他本人複雜多了，說不定就能從他那裏查出線索來。”
飯菜很快就端上來了，流浪漢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包青看了看流浪漢說：“你夢裏的那個人不會就是他吧？你們師兄弟還真是有緣。”
原石向包青說起流浪漢的事，流浪漢是華山縣的，是被日本人抓進城當苦力的，家裏人都被日本人的飛機炸死了，流浪漢的腿是被日本人槍打的，當時要不是原石師傅和原石相救，死活難料，精神上受了刺激才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