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疑惑是什麼東西時,李老板就從箱裏抓起一錠白銀,一張肥肉橫生的臉樂不可支的賊笑起來;他貪銀子華凡瓔不驚奇,卻不得不驚詫這銀錠的底麵竟是烙著官印的圖章——這可是朝廷用來發給兵營的軍餉和賑災的官銀!
他為什麼會有?!
震驚這背後的真相,華凡瓔不敢妄動,耐心等待時機,又半個時辰後,李老板滿頭大汗地將箱裏的白銀都堆藏在一處暗格後,愛不釋手的又賞玩了好一會兒,這才熄了燭火,心滿意足地鎖門離開。
放眼看去,層層疊疊的糧袋,伸手摸著米槽中尚未裝進麻袋的飽滿米粒,比起賣給屈翼的要好上百倍。
“狗賊!奸商!”她咬牙狠狠低咒一聲。
米庫裏頓時少了流動的空氣,沒有燭火,伸手不見五指,有幾分詭異和恐怖,被隔絕在外的雨聲,隱隱約約,她壓抑的呼吸聲此刻被死寂的密室無限擴大。
再不回去,蕭途肯定要急著告訴屈大哥了,記住藏贓的暗格位置,華凡瓔順著堆累的米袋,一手一步地往上攀爬;到了頂端,與橫梁隻有一人之高,她蹩腿的輕功總算有用武之地。躍坐上橫梁,伸手就夠著了冰冷的瓦片,接著,她將瓦片一塊塊拿下,擱在橫梁上不敢往下扔,那會發出聲音把巡視的人招來;然後順著四通八達的橫梁走到另一處,依然是把瓦片拿下,如此把屋頂開了四個窟窿,確定雨水大量流入,濕透了堆在高處大片的米袋,這才甘願從窟窿裏逃出,在月色和雨勢的掩護下悄然離去。
果如華凡瓔所言,在隔天,雨勢轉小的傍晚,李老板家前門庭若市,家丁們忙著給百姓發放大米——濕潤的上等大米。於是,踩著泥巴濘,冒雨來取米的百姓絡繹不絕。
“沒有陽光把米曬幹,也沒有那個功夫用爐火烘幹,時間一久,米的質量還不能保證;這些米也無法低價出售,畢竟沒有商家願意買濕重且發酵的米,所以唯一的辦法就是直接賑災於民。”
“凡瓔,你是怎麼辦到的?”李老板可是一文不拔的鐵公雞,這樣的“善舉”絕不可能是他自動自覺的。要不是自己親自走一趟,屈翼還真不相信仆人耳聞相傳這事。
“我隻是幫他積點陰德。”華凡瓔故做正經,但語氣卻是那樣幸災樂禍,又忍不住吐氣揚眉的微微一笑,毫無保留的自己昨夜的行動和所見全盤托出。
屈翼既感激她付出的心思,又為她的衝動而擔憂:“你、你真是太亂來了!萬一失手了,你要我怎麼找李老板說理去?”
“別操心了屈大哥,天掉下來自然有人頂著,再說,李老板是不敢大聲嚷的,更不可能報官。畢竟米庫為人潛入又沒損失什麼財物,充其量不過是米遭了水災;但若驚動了官府的人,不管怎麼樣,他的米庫都要被查究一番,屆時,還說不準泄漏什麼蛛絲馬跡。”
“你說那米庫裏藏著官銀,當真認清了?”
“這一年來都是我給軍營裏點算軍餉的,我絕不會搞錯。”
屈翼沉吟著,這時蕭途臉色微凝的邁步進來,瞅了華凡瓔一眼,問道:“確定昨晚沒有人發現你的行蹤麼?”
“……我不確定,但要不是天時地利,我不敢那般貿然行動。”是的,她不敢拍胸口保證,甚至因他此時的嚴肅而有幾分惶然,“怎麼了?”
“李老板讓管家來報官,也不算是報官,至少他沒有要求我們調查通緝——我看像是個警告;那管家說在今天搬米出來發放時,發現一組可疑的腳印。其實昨晚進出米庫搬運的人不少,有來來回回走動,留下潮濕的腳印並不奇怪;但怪就怪在這組腳印很小,不是男子的尺寸,而且腳印一直延伸到米庫裏的隱秘處,所以,李老板斷定這腳印是屬於潛入米庫搗鬼的小賊——還是名女子。”
“……想不到這李老板也有心細如塵的時候。”屈翼冷冷一笑,被人這般放一冷箭,讓他很不爽快,“不過凡瓔女扮男裝這麼些年了,從沒被識破過,他們要查也無從查起。”
“應當不是他……心細的恐怕是另有其人。”驀地,華凡瓔想起昨夜的小插曲,那掌櫃的養子——該不會是他吧?
李老板大早時已發過一頓脾氣。
眼睜睜地看著白花花的米拱手送給百姓,別提他有多心疼——心疼因此而流失的銀子!
逗留在米庫裏,李老板憤憤然地看著那因潮濕而依然存在的腳印,一張嘴就是粗言穢語恣意咒罵著,臉上的肥肉也隨之晃動;絮絮叨叨,比裹腳布還長還臭,讓伺候在旁的掌櫃不住掩嘴,頻頻打瞌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