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我就再沒看到過四阿哥和十三阿哥。倒是小喜子給我拿來幾本書,說是四阿哥知我那本《資治通鑒》讀完了,特地讓他又給我拿幾本,權當平時打發時間。我細看那些書,一本明代毛晉編的《宋明家詞》,一本唐代陸羽的《茶經》和一本明代錢椿年撰、顧元慶校的《茶譜》。他是什麼意思?雖然很想忽略,但這個問題總是不自覺地出來打擾我。日子再也無法恢複到原先的平靜。
轉眼已是康熙四十二年的隆冬。最近行宮中大家談得最多的莫過於即將來臨的大年三十,這也是我到清朝以來過得第一個春節。聽榮兒說才知道,原來清朝過年很重視,從臘月初一開始就要準備。做的頭一件事,就是皇上要親筆寫“福”字。寫好的第一個“福”字,會掛在乾清宮的正殿,其餘的則張貼於後宮等處,有的則賜給王公大臣。雖然我們這座甕山行宮皇上是不大過來的,但也是要準備接迎皇上賜的“福”字,貼於行宮各處屋舍的。所以這幾日順公公和小德子就一直在統計所需“福”字的張數,好呈報給內務府。而我們這些宮女則在準備黃米、白米、江米、小米、菱角米、栗子、紅豇豆、紅棗等,及桃仁、杏仁、瓜子、花生、榛仁、鬆子、葡萄幹及紅糖等,以備在臘月初八做“臘八粥”。我早就知道過年有吃“臘八粥”的習俗,卻一次也沒吃過,所以不免有些期待。臘月初一沒過幾日,我們就恭恭敬敬地迎來了皇上的“福”字,將其貼在各處,為整個行宮增添了一番喜慶。
到了臘月初八,我們宮女早早起來,把精心準備好的物品放在一起,熬了一大鍋“臘八粥”。幾個宮女並太監圍坐在一起吃。雖然這“臘八粥”在我吃來也並不算太好吃,但大家聚在一起有說有笑,也別有一番樂趣。
轉眼又到了臘月十九,便可以時時聽到炮竹聲啦!想到在家過年時,我們隻有在大年三十晚吃年夜飯前才開始放爆竹,隨後就是在三十守歲時、初一開門時、初三送年時及十五元宵節各放一掛炮。沒想到清朝人過年放爆竹要比後世人早得多,也勤得多啊!聽著時時傳來的爆竹聲,回想起小時過年放爆竹的情景:由於膽子小,我對放爆竹總是又愛又怕。我不肯像別的同年孩子那樣自己買甩炮啥的來放,但每次吃年夜飯前爸爸拿出爆竹時,都會高興地圍著他又蹦又跳,直到他把爆竹點著,我才會又猛跑到家裏,虛掩著門,從那門縫裏去看,漫漫的青煙中跳躍著的點點亮光,伴著脆脆的“劈啪”聲,總能讓我很是激動。媽媽幾次喊我吃飯,我都不肯入座,一定要等到那爆竹全部放完,再跑出屋,在那一堆紅紙屑中翻找,找那些還未炸盡的小炮,然後像找到寶貝似的收到口袋裏,才去吃飯。年夜飯也不好好吃,草草吃完,就蹦跳著去找附近的小夥伴。把口袋裏拾來的寶貝拿出,把外麵的紙剝去,把裏麵的火藥倒在一起,這樣也足有一小撮。然後將這一小撮火藥點燃,就會發出“嘶嘶”的亮光。雖然不似煙花絢爛,卻也別有一番情趣,而且不會像鞭炮過於猛烈。待那火藥全部燒盡,地麵也早已青黑中微泛些黃,我就會看著那團顏色高興地嚷嚷。而現在,我的父母在遠方怎麼樣呢?今年過年看不到我,她們會作何感想?想到這,我不禁潸然淚下,從沒有像這一刻這麼的想家,想回去!
我看看不遠處的甕山泊,由於是隆冬時節,湖麵早已結了冰,靠岸的地方甚至前幾日她們都有人在那上麵行走。我是從那甕山泊中來到清朝的,如果我再次掉進去的話,會不會可以回到現代呢?我有著一試的衝動,就毅然朝那甕山泊走去。靠岸的冰太厚,任我站在上麵怎麼的跺腳,就是不見裂開。在試過一陣無果後,我又朝前探了探。就這樣一步一步試探著,不覺已走到湖心。忽聽耳邊有陣陣聲音傳來,不禁朝聲音望去。隻見岸邊一個人影似乎在朝我拚命地揮手,喊著什麼。但是由於太遠,我看不清他的容貌,也聽不真切他的話語。但從身形看,似乎很熟悉,不禁心道:會是他嗎?自己邊沉思,邊不忘跺腳。隻聽“哢嚓——”一聲,我心道:行了!就已在甕山湖裏了。我有意沒有去掙紮,一遍一遍問自己:會回去嗎?會回去嗎?心中卻出現了那一對眼睛。湖水冰冷的刺骨,讓我難以承受,我漸漸失去了意識,一點一點向湖底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