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已是晌午,起身梳洗畢,卻見榮兒進來,也不說話,隻是看著我笑著。想到她笑的含義,我不禁又有些害羞,遂輕輕罵她道:“鬼丫頭,看著我作甚?”她亦朝我輕輕吐了吐舌頭,後又似想到什麼,斂了笑容正色地問我道:“姐姐是想清楚了嗎?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
是啊,我仍舊是待罪之身,如今卻和四阿哥在了一起,這往後的日子又將如何呢?我不禁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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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一個月又過去了。最近我總隱隱感覺不妙,因為早該來的月事卻過了一個星期遲遲未來,我不由地想:不會是有了身孕了吧!遂尋思著,要找個恰當的時候告訴他,我們也好有所打算。
然我忘了我所處的地方是行宮,雖不是什麼炙手可熱的地方,但畢竟與皇上有關係,既與皇上有關係,就免不了有爭鬥。在這裏,有人對你好,自然也有人嫉恨你。所以在我還沒來得及將消息告訴四阿哥時,卻接到了皇上的聖旨。聽說皇上不知怎麼就知道了我在這甕山行宮中過著悠然自得的生活,十分惱火,遂下了道聖旨,命我赴浣衣局充當浣衣奴。當聽到聖旨的一刹那,我明白,我等了一年的最終懲罰終於是來臨了!我這才發現,原來我為自己編織的種種夢想,在這殘酷的現實麵前,是那麼地易碎!聽到這個消息,榮兒早已是哭成了淚人,小喜子亦在一旁抽抽啼啼,然我卻沒有淚,隻有不舍。不舍這甕山泊的水,不舍榮兒和小喜子,更不舍這一年來的愜意時光。宣旨的太監張羅著讓我隨他速速離去,於是我就回屋急急地收著東西。東西剛收好,忽又想到要對四阿哥說的話竟沒有時間去說,不免懊悔。待想托榮兒代為轉告時,那太監已是等得焦急,容不得我再與人說上半句話,推搡著我離開。我的話就這樣被噎在嗓子裏,這一路上都讓我心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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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浣衣局竟發現這裏清一色的都是女子,管事的是一個年歲較大的女官,送我來的太監尊稱她為蘭嬤嬤。當那太監交接完畢離開後,就見這蘭嬤嬤細細打量著我,看不出是善還是惡,然她輕輕撇起的嘴卻顯示出她的不屑。良久,才聽她開口,那聲音有些沙啞,卻透著不容質疑的權威,道:“你今個才來,我亦要讓你明白這裏的規矩。我們這裏每日要做的事無它,就是浣洗宮裏妃子、宮女、太監們換下來的衣物。每日三餐雖定時定量,卻也得手裏的活做完才能吃。夥食是按房間發放,四人一房間,睡大通鋪。因這兒怨氣…咳咳…總之,你記住睡覺時不得仰麵,必須側身睡。”我低著頭,聽她將這些規矩一一說完,又聽她高喊一聲:“瑾兒!”“哎!”一聲清脆的答應聲後,一個二十歲模樣的少女走了進來。遂聽蘭嬤嬤對她道:“今個起給你們屋裏添個人!”不待她回答,又對我道:“今個你就隨瑾兒去屋裏收拾收拾,明天再開始勞作吧!”我亦乖巧地應聲稱是,遂隨瑾兒回屋。
進了那屋,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個屋子不大,一個大鋪,四個小箱子,一張桌子外加四條凳子把這間屋子添得滿滿的。隆冬時節屋裏卻沒有生火,再加濕氣很重,使得屋子顯得格外的寒冷。我不禁朝那鋪望了望,卻發現隻鋪著一條大大的卻不是很厚的褥子,上麵依次疊著的四**棉被,每一**也不太厚。我心歎道:在這裏睡覺,衣服怕是要穿著的了!回身想和瑾兒說話,卻發現她冷冷地看著我,並沒有要和我搭訕的意思,遂又將那要說的話收了回去。正因這冷場而尷尬時,卻從屋外傳來女子低低的笑聲。待她們進了屋,看到我,那笑聲就噶然而止了。我亦偷偷打量著這兩個即將與我同屋的女子:一個較大些的,也不過十七八歲的光景,長得倒還好,就是嘴有些突出;一個十五六歲左右,臉上隱隱有些雀斑。瑾兒見她們進來,不甚熱心地介紹道:“這個是玉兒。”她說的是那個較大點的,又指指那個較小點的道:“這個是青兒。”我遂朝她們微微笑著點點頭。又聽瑾兒向她們介紹我:“這位是…”說到這才發現還不曾問過我名字,遂又回頭問我:“哎!你叫什麼?”我本來為了不生分,想和她們以姐妹相稱,但剛看到她們那神情,就明白她們並非歡迎我,遂對她道:“我叫芸兒。”然後就聽瑾兒對那兩個道:“你們知道她叫什麼了吧!”她竟然連介紹都懶得介紹了。我見她們如此,也就不再多話,在弄明白哪個是自己的箱子後,遂將隨身的包裹放在桌子上,打開來收拾著。我帶的東西並不多,不過幾件平時換洗的衣服,還有就是那本《宋明家詞》,因為裏麵夾著他送給我的那些字和詩。我將這本書小心地放在了箱子的底部,用我的那些衣服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