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重回(1 / 2)

皇上見我低著頭跪在那兒,毫無謝恩的意思,他沉默了許久,後又重重地歎了口氣,對我道:“好吧!”待我抬頭想聽他怎麼說,卻見他示意李德全筆墨伺候。待備好,就見他執著筆在案上寫著。片刻,他放了筆,看了一看,又拿起身邊的皇印重重地按了下去。做畢,他抬頭看著我道:“朕的這道旨就先由你自己保存著。等到有一天,你在這宮中待不下去時,要不要拿出來,你自己定奪吧!”說完便命德公公將那道聖旨交給了我。

剛剛對他的怒氣此刻已不複存在,唯留下感激。又聽他道:“浣衣局你是不必去了,仍在朕的身邊奉茶吧!”

我猶豫了許久,最後還是對他道:“奴婢謝皇上恩典!”見他舒心地笑了一笑,我又想到瑾兒,遂又對他道:“皇上,恕奴婢鬥膽,有一不情之請!”

“哦?”他挑了挑眉,問:“何事?”聽不出話語的情緒。

我頓了頓,道:“奴婢在浣衣局時遇到一宮女,她對奴婢多有照顧,奴婢對她也甚是感激!”說著,又偷偷看了看他的表情,繼續道:“所以奴婢鬥膽,請皇上恩準她和我一起,為皇上奉茶。”

說完,見他爽快地一笑,道:“這又何難?朕準了!”

我急忙道:“奴婢就代她謝過皇上的恩典!”遂又聽皇上對德公公道:“李德全,就交由你去安排。”說著,又看看我道:“還住在她原先的屋吧!”就聽德公公“喳”了一聲,出去了。又見皇上對我擺擺手,我亦起身告退。

就這樣,我和瑾兒都出了浣衣局,成為禦前奉茶的宮女。瑾兒初聽此消息時難掩感激之情,待宣旨太監剛走,就衝過來緊緊地抱住我,眼睛竟有些濕潤。我平靜地拍拍她的背,卻對上玉兒和青兒嫉恨的目光。我笑了笑,心道:人生無非是一次次的選擇,然我這次的選擇是福是禍,又有誰人能說得清呢?

再次回到那屋,陳設依然如故,不得不令我驚訝,這麼多年竟再沒有人在這屋住過。那套功夫茶具仍靜靜地擺放在那裏,卻早已落滿灰塵;衣箱中的那件粉色風景紋暗花綾綿袍還在,隻是色澤不再那般光鮮。我默默地將它們,連同那些書、那些字、那些詩、那些布片,都放在了我看不到的地方。

以前的我愛喝大紅袍,因為覺得它那清幽、淡雅的茶香比那蘭花之香更甚;而如今的我愛喝苦丁。不當值時,我就會坐在院子裏,為自己泡上一杯苦丁茶。在這宮中,嬪妃們都是用苦丁茶水作為浴液,以保膚的潤滑。所以當瑾兒第一次看到我喝苦丁茶時,很是驚異。我則微笑著讓她也嚐嚐。當她帶著滿腹疑惑喝了一口後,“好苦!”不禁輕呼出聲,就再怎麼勸也不肯多喝。卻又奇怪地問我,為何能如此平靜地忍受這茶的苦味。我雖笑而不答,心中卻明白,喜歡它,就是因為能從它的清苦中感悟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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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十五年的七月,我侍奉皇上再次來到了木蘭圍場。想到四十七年的那次秋狄,陪侍皇上的諸皇子們的命運,我的心不免戚戚然。是啊!大阿哥和十三阿哥早在幾年前就被圈禁,太子在五十一年時二度被廢,八阿哥也在不久前被圈禁於府中。如今陪在皇上身邊的,除了四阿哥、九阿哥和十四阿哥外,都是我從前素未謀麵的皇子。

在這些圍在皇上身邊的皇子中,十四阿哥無疑是奪目的。對他早先的印象我已記得不清,唯一能記得的,就是那次他替八阿哥求情被杖責,由九阿哥和十阿哥駕著出來。如今在這木蘭圍場,他英姿勃發,皇上對他讚譽有佳,而他也似乎取代了八阿哥,成為九阿哥追隨的人。

四阿哥仍是那副不鹹不淡、冷眼旁觀的態度,然我是知道他心思的,亦覺得他比以前更是淡泊,不禁心歎道:他的修為愈發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