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願相信我,我說什麼又有什麼意義?”他怒吼,一瞬不眨地瞪著她,神色黯然受傷。他知道她的不安,也心疼她。為什麼他如此寵愛她,她仍然不信任他?他的心受傷了。
轉過身,他默然走出她的視線。如果她不願意打開心扉接受他,他說什麼也是枉然的。她必須自己走出高築的城堡,否則他永遠也不可能走進她的心。
望著他的背影,她好想叫住他,但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為什麼一定要立妃?不是不信任他,她隻是想要一份唯一的愛。
夜闌人靜,萬籟俱寂。
雲縭紗丟魂失魄,不知不覺地走出皇宮。
黑暗中,有一道嬌小的身影悄然跟在她後麵。一身黑衣完全包裹住此人的容貌,隻露出一對陰鷙冷殘的眸子。
不知道跑了多久,雲縭紗已經遠離皇宮。她怔怔地站在月下,纖細的身子一動也不動,無焦距的瞳孔仿佛看不到任何的東西。
驀然地,一把閃著冷光的長劍從背後插進她的腰身。
抽出劍,一手把她推倒,黑衣人陰險地冷笑:“下地獄吧!他是屬於我的。”用力地扯掉蒙臉黑布,月光下暴露出一張陰影中的臉蛋,清麗的五官因妒忌而醜陋猙獰。
雲縭紗掙紮著想爬起來,但是酥軟的四肢完全使不上一點力氣。她虛弱地半掩著眼簾,似乎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她要死了嗎?失去“他”的懷抱,她覺得好冷,好冷。她死了是不是可以再見到娘親?重回娘親的懷抱,她是不是不會再寒冷?
抱起她,黑衣人來到懸崖邊,下麵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深淵。兩手一鬆,雲縭紗的身體宛如破爛的布偶,輕飄飄地掉落深淵。
“大哥,小妹終於為你報仇了!”黑衣人得意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影很快就消失在夜色裏。
是幻覺嗎?雲縭紗迷迷糊糊地低噥。
身體慢慢地往下墜落,聽著耳邊颼颼的風聲,她仿佛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孔。他張開有力的長臂,緊緊地抱住她。他的懷抱是那麼的熾熱,是那麼地教人安心。
她微笑,安心地合上眼簾……
半個時辰後,玄昊帶著侍衛們追尋到懸崖邊。四周荒蕪,野草遍地,卻不見半個人影,他隻撿到一隻雲縭紗所遺落的繡花鞋。由上往下看,懸崖邊的樹枝上卡著幾條衣裳的爛布條。
“紗紗——”玄昊仰天咆哮,失去理智地想跳下懸崖。幾個身材魁梧的侍衛衝上前,七手八腳地強壓住他。他拚命地掙紮,用不知道哪來的蠻力掙開眾侍衛的壓製。剛跑到懸崖邊。冷夜從背後敲昏他,命人把他帶回寢宮。
所有人都說雲縭紗難逃一劫,但是玄昊不相信,他發瘋似在懸崖上下尋找。幾天後,在懸崖下找到一件破爛的血衣,四周散落著許多野獸的屍骸和觸目驚心的血跡。他痛苦欲死,明豔的世界仿佛在一朝間黯然無光。
那天後,玄昊仿佛變成了另一個人。他荒廢朝政,每天都用酒精麻醉自己,整個人昏昏噩噩的。同一時間,玄武太後重新執政,一人權傾朝野,他形同廢帝。
每到夜裏,他的精神越發恍惚,眼前常常會浮現幻影。迷迷糊糊中,他似乎看到一個少女娉婷走到他的床前。他看不清她的容貌,隻看出她梳著跟雲縭紗一樣的發型,穿著雲縭紗的衣裳,身上掛著雲縭紗的香囊……
“紗紗,不要離開我……”他模糊咕噥,伸手想把她摟進懷裏。
“皇上,該吃藥了。”少女朝著他嫵媚一笑,喂他喝下芳香的藥水。
他滿足地合上眼簾,不一會兒就進入了迷幻的夢境中。夢中,雲縭紗笑臉如花,小鳥依人地躺在他的懷裏。四周,一望無際都是妖異的罌粟花……
半個月後,冷風山莊。
一個素衣少女坐在書案前,正專心致誌地描繪著藥草的形狀。
這時,一個年輕公子大咧咧地跑進書房。一見到她,他馬上親昵地抱住她的手臂輕晃,撒嬌道:“縭兒姐姐,不要再畫了,我要你陪我玩!”
他有一張陽光俊朗的臉孔,烏溜溜的眸子幽亮如黑珍珠,神情純真如小孩。失憶後,他很孩子氣,總愛纏著雲縭紗陪他一起玩耍。他活波開朗,帶給她無數的歡笑。
“若宸,你有沒有乖乖喝藥?”雲縭紗抬起頭,朝著他溫婉地笑了笑。
白若宸立即拍了拍胸口,驕傲地答道:“當然了,雖然藥很苦,但是我全部都喝光了。”
“真的嗎?”她忍不住給他的模樣逗樂,故作懷疑地挑高眉。
他連忙點頭,明亮的眼珠子睜得大大的,滿懷期待地等著她的稱讚。
她揉了揉他的頭發,微笑道:“若宸好厲害,姐姐陪你玩捉迷藏,好不好?”
“好!”他舉手舉腳地歡呼。
自從被義父救走後,她一直住在冷風山莊養傷。傷好後,她專心照料白若宸,過著完全與外界斷絕的生活。如今,白若宸的身體已複原,隻是記憶仍然沒有恢複。為了幫他早日恢複記憶,她日以繼夜地查閱古醫書和研究針灸。
陪著白若宸玩了一會兒,山莊來了一位稀有的客人——冷夜。其實冷夜也不算是客人,他是冷情的結拜兄弟,隻是他跟隨玄昊後就很少回冷風山莊。
“是不是他發生什麼事?”雲縭紗憂慮地看著冷夜,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已經向冷夜表明過不想回皇宮,除非玄昊有生命危險,否則冷夜不會來打擾她的平靜生活。
冷夜微頷首,肅然道:“自從你離開後,皇上一蹶不振,他的身體每況愈下,如今更是整日臥病在床。”
“皇宮裏不是有很多禦醫嗎?他的身體怎麼又惡化了?”雲縭紗緊緊地揪住冷夜的衣服。她以為玄昊跟白淩香會很幸福,所以她強迫自己放手,強迫自己學習忘記他。
“那是心病。”冷夜一針見血地指出問題的核心,稍微停頓一下,他一臉嚴肅地問:“縭兒,你是個聰慧的女子,難道你真的不明白皇上的深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