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後旨意,不許他回府隻許留在太醫院裏給下人治病,可是這裏又沒有去處,更何況像他這樣的,於是就騰了個房間給他。”太醫在後麵說著。
“難道他的腿沒有人給他醫治嗎?”我憤憤問道,淚水充斥著我的雙眼。
過去再怎麼恨他,他再怎麼不濟也不至於如此。
“是太後的旨意,不許任何人來給他醫治,如今的情形,他怕是活不了多久了。”太醫諾諾答道。
“那這些日子就沒有人來看他嗎?”我問道。
“鬆妃娘娘來過幾次,也隻是匆匆說幾句就走了,也帶些東西來,她請求過太醫院裏的人給他醫治,但是我們誰敢啊?”老太醫道。
“與其這樣痛苦的活著,不如讓他早點了結算了。”我坦言道。
“我們也隻是奉旨,誰敢呐,我們還指望活命呢!”老太醫道。
我不再說話,隻是抬頭望向那遙遠的天際,此時雨已經停歇,屋簷上仍然是淅淅瀝瀝的雨水聲。黑暗的天際被閃電瞬間照亮,顯得異常詭異,異常恐怖。
“看來鬆妃並沒有來這裏,咱們走吧!”我對允兒道。
允兒十分厭惡的樣子,趕緊攜著我往回走。剛踏出門口,裏麵的學生突然從後麵隔間裏跑出來朝老太醫喊道“師傅,蔣太醫不好了,你快來看看呀!”
那老太醫聽了急忙往裏去了,我和允兒也停下來。
允兒似乎不大願意回去,我放開她的手往回走,一邊道“許是有什麼事情呢。”
再次進了那個隔間,我強忍著劇烈的惡心感,用帕子捂著嘴盡量不讓自己的視線移到她那一堆爬滿蛆蟲的爛肉上。
隻見蔣流風顫抖著雙手,嘴巴激動的閉合著。
“蔣太醫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一旁的老太醫見情景問道。
那蔣流風聽得清說話,緩緩的抬起僵硬的手來向我招了招。
“娘娘~~這!”老太醫領會,麵露尷尬。
“你出去吧!”我淡淡道。
老太醫見我意誌堅定,不再多言,搖頭歎息一聲便出去了。
“有什麼話,你說吧!”我對著蔣流風冷冷道。
隻見蔣流風張合著嘴似在說些什麼,可是聲如細蚊,隻聽清了一個鬆字,我隻好湊下去俯耳聽他緩慢的說。
“鬆~鬆妃娘~~娘已經出~出宮了,她~她現~現在很~安~全,她和寶~寶都~會幸~幸福的!”
我心裏一驚,“你知道鬆子去哪裏了?”
再想聽他說什麼,隻見他手一垂,頭一歪,已然沒有了氣息。
我心中悲涼卻再也忍受不了那刺鼻惡心的氣息,起身往外麵衝去。
“娘娘怎麼了?”允兒見我這般光景忙的上來關切問道。
我強忍淚水隻扶著她往外走,道“蔣流風沒了!”
聽言再場之人皆是一驚,老太醫搖頭歎息,躬身往裏頭去看。允兒也想去我偷偷拉了她手,道“我們走吧,待久了又徒生是非。”
允兒隻得跟著我往外邊來了。
大雨過後,外麵散發著更加濃鬱的落葉腐敗的氣息。
“原本一直以為自己恨毒了他,他死了我一定會萬分興奮,如今看見他死的時候竟然這樣悲涼,甚至一點尊嚴也沒有真真的是覺得他可憐又可悲。”看著那滿園子原本是花紅葉綠,如今卻是一副殘敗景象,我心裏默默升起一股憐憫之心,想著蔣流風剛才的情形,心思越是糾結。我停下了腳步,深深的吸了口氣。
望向四周,儼然一副秋風掃落葉的情景,真真是淒楚婉婉。
“鬆妃既然不在這裏,那她會去哪裏呢?”允兒心思細膩,看出我的內心,卻沒有往下提,而是轉口問道。
我默默望向遠方,天際的閃電不絕劃過,照亮整片蒼穹,是啊,在這樣的夜裏,她帶著孩子,能去哪裏呢?蔣流風的話多少讓我放寬了些心,可是她孤身一人,到底能夠去哪裏呢?想到這裏,我的心又揪了起來。
蔣流風跟我說的話我不能也不敢跟任何人提起,如果透漏半點風聲,那麼鬆子就有可能麵臨被追殺的可能。雖然事實上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去了哪裏了。
太後,太後,她什麼事情做不出來呢。
“我們回去吧!”我淡淡道。
“這~”意外的我竟然這樣說,允兒微露驚訝,想了一下道“是得趕緊的回去,娘娘一身可都濕透了,看這暴風雷電還沒有停的樣子,搞不好還有回雨呢。”
回到長春宮的時候已經的半夜時分,允兒為我準備了滿浴缸的熱水,說是剛剛淋了雨,泡泡熱水驅驅寒,又衝了薑湯讓我喝下,方才放心的去睡了。我躺在床上,想著蔣流風那血肉模糊,爬滿蛆蟲的腐爛的下半身,我的腦子就一片混亂,那情景我不敢去想卻偏偏總出現在我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