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宛陽城的權力落入了誰手中,他們倒不是很關心,隻要不打亂他們安穩的生活就行。因此,那個攻城的陰極皇的死訊聽進他們耳中,跟死了一個普通人並沒什麼區別。
半夜的時候下起了雪。戰爭已經接近尾聲,街上到處都是死屍,陰九幽看著仍負隅頑抗的歐陽清以及他的手下,神色平靜無波,無恨,亦無大仇得報的喜。
“都退下。”他語如輕風,目如深潭,從曼珠手中接過尖利的鐵指套,悠然而緩慢地套上手指,目光卻定定地落在對麵為首的英俊男人身上,“歐陽先生,你於我有大恩,曾救我於敵將之手。所以我謝你!你教我詩書經倫,武藝謀略,所以我敬你!”
指套套好,他垂下手,紅袖滑下,遮住了那如鬼爪般妖嬈而修長的手。
歐陽清聞言,神色微動,而後化成滿臉譏諷,伸指一掃地上的屍體,厲聲笑道:“你便是這樣謝我敬我?那些事,我隻當在主上你的眼中,已不值一提呢。”
陰九幽微笑,看著他半晌,直看得他氣焰消了下去,這才偏頭對曼珠道:“你和沙華帶著人去收拾殘局,這裏本尊一人足矣。”
曼珠欲待不允,卻被他眼中的嚴厲震住,知此事毫無商量,隻得依言而行。
直等到己方人散盡,現場隻剩下歐陽清以及他的數十名手下,陰九幽才淡淡道:“歐陽先生所施的一點一滴,陰某從來不敢忘記。今日,咱們就來將這一筆賬清算清算!”語罷,目光一轉,掃過擋在歐陽清前麵的手下。
經曆過大戰,他們顯得都有些疲倦,但顯然也殺紅了眼,此時竟不見一絲懼意和退縮。
“既然爾等忠義,吾自要全了爾等之心。”他一聲低歎,紅袍突然無風而鼓,下一刻已如鬼魅般掠向敵方。
“眾人小心!”
“啊!”
“啊!”
歐陽清示警的聲音與兩聲慘叫同時響起,等人們反應過來時,已有兩人慘死在陰九幽的利爪之下。
“足踏血浪翻,眸展千塵如煙。”陰九幽低低一笑,如同地獄來的幽魂一般,輕吟聲中,紅袍翻轉,又是數人血濺當場,連他出的什麼招式也無人看清。
剩下的人匆忙應變,卻連他的衣角也碰不到。歐陽清見情況不妙,忙抽出纏在腰間的金絲長鞭,擊向陰九幽。
金鞭映雪,矯如遊龍,甚至還帶著隱隱的雷鳴之聲。然而陰九幽卻如一抹沒有形體的鬼魂般,無論歐陽清速度如何快,都無法掃中他,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將自己的手下消滅殆盡,而鞭梢始終比他慢了一分。數十名精英,在他手下便如雜草一般,被輕而易舉拔去。歐陽清越追心越寒,到得最後已經眼睛發紅,目眥欲裂。
掃去最後一個障礙,陰九幽飄出了戰鬥圈,與歐陽清相隔五十步而立。雙袖下垂,一滴滴冒著熱氣的鮮血從他的袖中滴出,落在雪地之上,寒風卷著雪花,吹動他的紅衣長發,詭絕奇豔。那一瞬間,原本還想與他拚命的歐陽清不自覺後退了一步,莫名地恐懼起來。隱隱約約,他恍然意識到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妖魔。
“歐陽先生,你知道的,陰某向來討厭殺戮。”陰九幽無奈地歎了口氣。
歐陽清腦海中浮起一個秉性純良的少年影子,覺得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喉嚨卻像被什麼堵住一樣,發不出絲毫聲音。
沒有得到回應,陰九幽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自從十年前一別,先生居衍生林,我住冥宮,咱們就再沒見過麵,今日趕巧,便請先生考教考教學生的功夫,看看學生是否躲懶了。”
語至此,臉色倏沉,袍袖翻轉,露出被鮮血擦得鋥亮的鐵指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