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林楓的老家沐家營位於縣城西南二十多公裏的山裏,這裏四處環山,周圍的山上長滿各種樹木,山下的河溝裏常年有水,雖然算不上風景秀麗,卻也是有山有水透露著靈氣。
早些年,隻有一條山路與外界連接,山不算高,但是山勢陡峭險要,難怪大將軍沐英會選擇這裏安營紮寨。
青州地區自古就出現過多個農民起義軍,自稱“黃巾”的孫古樸,還有著名的女起義軍首領唐賽兒,都是看中了山裏險要的地勢。
現在有一條省道從村子下麵的山腳穿過,原來在半山腰上的村莊逐漸都搬遷了下來,絕大多數人家都挪到了公路兩邊建了新房。山上的村子都是些老房破屋了,隻有為數不多的老人不願意下來,仍然住在上麵。
雖然離縣城不是很遠,沐林楓一年之中也回來不了幾趟,村裏沒有了直係親屬,有的隻是“五服”以外的親戚,所以隻有節日裏和上墳祭祖的時候回來。
因為母親的墳墓也在村子後麵的山上,一年幾次的掃墓是必須要回來的,這時沐林楓突然意識到,維係著自己跟這裏的那條看不見的線,就是對先人的祭祀。
清明節、陰曆的六月六、十月一、還有年三十,這幾個節日是必須來給去世的老人上墳的,其中清明和年三十是全年中最重要的兩個節日。
唐玄宗開元二十年,正式下詔:“寒食上墓,宜編入五禮,永為恒式。”這時國家第一次以禮法的形式,將掃墓的時間定為寒食節,也就是清明節。
為先人的墳墓添土,是清明節祭祀中最重要的一環,民間之所以把掃墓叫“上墳”也是來源於此,為了防止墳墓被雨水衝壞,使其保持一定的高度,修整墳丘,培添新土,稱為“上墳拜土”。
不過在當地農村最熱鬧的掃墓祭祀還是在年三十的下午,這是唯一全部由男人參加進行的掃墓祭祀活動,也是一年中最為隆重和熱烈的祭祀,同時也是過年所有的活動中最重要的環節。在沐林楓的童年記憶中,年三十的祭祀是最期待的事情,因為很多人湊在一起,同時要放很多鞭炮。
首先是各家各戶單獨給先人上墳,一般都是“五服”以內的親屬一起上墳,十多口、甚至幾十口人一起,到祖上的墳墓前擺上供品,然後開始燃放鞭炮,那家的鞭炮放得多,放得響,就預示著那家的後代旺盛,所以家家戶戶都是比賽著放鞭炮,墳地裏的鞭炮要放一兩個小時,熱鬧非凡。
各家的掃墓結束後,整個過年中最為隆重的一個活動就開始了,本地的土話講就是叫“迎太公太母”,這是一個祭祀祖先的活動,由本姓大家族統一行動,一般都是數百人參加,到村外的公墓把列祖列宗的神位一起請回村裏的祠堂,同大家一起過年,過了正月十六後,再送回去。
這個祭祀活動的場麵非常宏大熱鬧,幾乎是全村的老少爺們全部出動,在本族長輩的率領下,數百人一起磕頭祭拜,場麵非常宏大,應該說是村裏最大的集體活動了。
沐林楓的腦海裏浮現著童年的畫麵,不知不覺中沿著盤山小路爬到村子邊上。因為是從小路上來的,所以就直接來到了村子的中間位置。村頭還有一條可以通車的大路,不過沐林楓很少從那裏走,每次回來都是爬小路,因為走小路會讓他回憶起很多往事來。
看到村子裏那些熟悉的、用大小不一的石塊壘砌起來的矮牆和小屋,沐林楓的心裏有種說不出的親切感,每一次回來他都要在村子裏走一走,看一看。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甚至村裏特有的氣味都令他心醉。
走在石板鋪就的村內小路上,心裏有種安逸平靜的感覺,外麵世界的事情都會暫時被拋到腦後,心靈會得到瞬間的放鬆。
不時地遇到本村的叔叔大爺,都熱情地同沐林楓打著招呼,山裏的人總是那麼樸實。現在大家生活都好了,不用再為生計操勞,所以老人們三五成群坐著馬紮,在老柿子樹下喝茶閑聊,真是一幅祥和安逸的畫麵。
沐家的老宅子在村子的最後麵,位置最高且三麵環著樹林,用有些人的話來說就是全村風水最好的地方,不過沐林楓卻不認同“風水之說”,他認為那多是騙人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