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委托(2 / 3)

“我聽說你有獨特的規矩,‘劍刃’塞文·阿傑斯。”王子的目光平靜下來,“你接受下層市民的委托,去刺殺上層貴族。你以為自己是代表正義的劍刃嗎?用自己的劍去維護正義?那個剛剛被你殺掉的柯文是我一個可靠的部下,忠誠而恭順。”

王子的聲音讓四周的空氣立刻處於冰點。他的聲音表麵平靜,實則充斥著挑釁。房間裏的三個人都很清楚這一點。

“也許是這樣吧。雖然一個貴族的價格遠高過平民。”塞文微微地聳了一下肩,根本不打算反駁。

“你曾隻為很少的一點錢為下層平民達成複仇的願望。”

“人總是要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的,任何職業都是如此。一個剛入行的刺客的價格不比一盤燉豬肉貴多少。”

“為了榮譽和正義?我知道你每次動手都要雇主說明真正的理由和細節。”

“如果殿下曾經餓過肚子,就會明白榮譽正義無法換來哪怕最小的一塊麵包。”

“那麼為了行內的好名聲和發展前景?也就是為了錢?”

塞文·阿傑斯再次聳了一下肩,似乎認為問這種問題完全是多餘,他根本不需要回答。

“不過你暗殺所冒的風險非同小可。權勢者對自己安全問題的重視不是平民可以比擬的。我知道你很出名的一次,你曾經偽裝成一個外來的騎士,以一個可笑的理由向你的目標提出決鬥(這類事情不算罕見,決鬥者雙方的真正理由有時是不願意告訴外人的)。然後你就在決鬥場上殺了他。如果不是你冒充的對象一個月後到來的話,每個人都還以為你的目標是在一場高尚的決鬥而不是卑鄙的謀殺中死去的。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有什麼理由認為你可以在正麵戰鬥中打倒一個騎士?”

“殿下,雖然打倒他的是我的手,但真正擊倒他的卻是他自己。我隻是這種種因果中最不重要的一步。是他的所作所為樹立了一個敵人,他的敵人對他的仇恨是如此的深,以至於可以出一筆高價請得起我這樣的人。是他自己導致了這一切的結局。”

“很出色的理論。”

“謝謝殿下的讚美。”

到這裏的時候,一切客套和閑話似乎都已經結束。他們之間應該轉入正題。但是這交談的雙方都覺得缺乏一個讓他們進入主題的契機,所以房間裏暫時由沉默主持。

“看看這個。”王子最後覺得必須用一些行動來打破這個局麵,於是他站起來,打開牆上的一個秘櫃。也就是說,一個和牆壁同色,除非是一雙洞悉內情的眼睛否則無法察覺的壁櫃。秘櫃當中是一個很大的盒子。王子將盒子放在桌子上然後打開,從中捧出一頂巨大的皇冠。

那頂皇冠大得幾乎是人的脖子能支撐的極限了。純銀的主體上鑲嵌著如同星辰一樣繁多的寶石,讓整個皇冠看來似乎是由各色寶石堆積而成。四顆巨大的翡翠鑲嵌在正麵,組成一個花瓣形狀。正頂端則安放著一枚碩大無朋的鑽石。但刺客敏銳地注意到一點:皇冠的正麵似乎有一個十字形的缺口——好像是有人從這個皇冠上挖掉了一塊——露出純銀的核心。

王子輕輕地摸著這個價值連城的寶物。

“柯迪雅的皇冠,這個國家至高無上的權力象征。我從我的父親手中繼承到,但我卻無法宣布我擁有它,無法把它戴在我的頭上。”王子帶著一個酒鬼摸著酒瓶的那種陶醉滿足的神情撫摩著皇冠,但那隻是一瞬間,隨即變成了落寞,“你知道為什麼嗎?”

塞文·阿傑斯默默地站著,等待著王子的進一步解答。

“三十多年前,柯迪雅的皇帝死了,他沒有兒子。在他死前,他將統治這個國家的權力移交給他的外甥,也就是我的父親。但是,我的父親隻是暫時掌管,不對這個皇冠享有權利。二十八位國內最有權力的貴族和騎士,包括我父親在內,聚集在一起,見證並且宣誓效忠皇帝的外孫,也就是皇帝的獨生女安菲公主,她的兒子將擁有這個皇冠。而當時公主年僅二十二歲,剛剛定好婚事,尚未出嫁。

“公主在二十八歲那年生下了第一個兒子,但這個兒子在四歲時就夭折了。接下來的歲月裏,公主一直沒有生育,而攝政王的地位則由我的父親傳給了我。當我自己都認為我即將成為這個皇冠的真正主人的時候,我們的公主殿下在四十三歲的年紀生下了第二個兒子。你認為這可能嗎?十五年沒有生育,然後到了一個接近絕望的年紀的時候又生下一個兒子?這難道不是一個陰謀嗎?今年,那個孩子已經十四歲,再過幾個月就要成年。他剛剛結束了他的學業,正從北方向柯迪雅趕來。他將在柯迪雅接受成年禮和加冕儀式,然後享受他的血脈給他的權利,也就是說,來奪取我的一切!

“我為這個國家竭盡全力,我日夜操勞,摒棄享受,全心務公,協調各種矛盾,讓這個國家欣欣向榮(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塞文·阿傑斯諷刺地微笑了一下),但結果卻隻能讓一個除了血統什麼都沒有的小毛孩子奪取一切嗎?我不能忍受這種事情!”

“所以你希望那個小孩死?我倒建議殿下您用鍕隊來完成這個事情。找一隊忠誠的士兵——這種事情對您來說不難吧?”

“不,不僅僅是死。不是簡單的死就可以解決的。除了我父親,其餘二十七個參與宣誓儀式的見證人都還活著,他們中大部分,或者為了名譽,或者為了權力都會堅決地支持——起碼在名義上支持那個孩子。一旦那個孩子死去,那麼就是一場內戰的開端。我就是首要的懷疑對象。很多人都希望那個孩子死。那孩子一死,然後我再被扣上凶手的帽子,他們就有機會染指這個他們本來毫無機會的皇冠。而其他的一些國家,那些柯迪雅毗鄰的國家都希望看到這裏內亂,好讓他們得到趁火打劫的機會。”

“確實很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事實。”王子從衣服的口袋裏拿出一遝小卡片。看起來那是一副牌,但事實並非如此。這些卡片實際上是畫像。從卡片磨損的邊角可以看出,它們無疑是受到主人的喜愛,時常拿出來觀賞摩弄的。王子拿出四張,放在桌子上。“南方的四個領主是堅決支持我的,即使爆發內戰也一樣。他們可以忽略不計。”他又拿出五六張,“這幾位爵爺沒有太大的野心,他們隻效忠榮譽和忠誠。如果那孩子死了,他們的舉動無法預測。也許是毫無反應,也許會起兵討伐最有嫌疑的人。”

做完這一切後,王子手裏的牌還剩餘大半。數量約莫是他放在桌子上的三倍或者兩倍。

“而這些剩下的都希望那孩子死。他們每個人都在招兵買馬,收叛納降,囤積兵力以備內戰。不,我不是在表達我的軟弱,即使這些人都加起來,在統一的旗幟下和我開戰我也有把握擊敗他們。但我不能讓柯迪雅被戰爭蹂躪。要是真的爆發內戰,不知道要死多少人,而且死的人大部分是沒有責任的平民和下級士兵。我不能做這種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