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2 / 3)

兩個武裝的男人,一左一右,每個人都一手拉著網繩,另外一手拿著利刃。這是完美的陷阱,任何人都無法在被網罩住的時候還能進行抵抗。當眼角餘光看到金屬的光澤從天而落,而且準確無誤地籠罩住目標的時候,牧師就知道沒有回頭的必要了。剩下的都是無足輕重的小事,甚至沒有他過問的必要。

想到羅莫,塞文立刻想到另外一個人。他還記得霍爾曼對話裏的一個詞“拷問”,這就是他們對羅賓的好好照顧。羅賓現在還活著,塞文知道這一點,但絕對不是許諾中的那樣幸福快樂地活著,話說回來,霍爾曼還許諾給他錢讓他去北方呢——結果是讓他進墳墓。

“王子殿下回來還需要好長時間,也許我們可以做點什麼。”他放下女孩,一想到他麵前的是個公主,他的豬眼睛就興奮地睜得老大。他伸出一隻手抓住女孩的嘴以防止她咬人,另外一隻手慢慢伸向羅賓的胸部。接著他發出一聲沉濁的低喊,身體一下翻摔到地麵上,開始垂死地抽搐。

塞文的腳碰到了一樣東西,接著他才看清楚那是一具屍體。具體地說,是一具無頭屍體,躺在這個岔道口的正中間。屍體身上是霍爾曼貼身衛兵的裝扮,身上也沒有其他傷痕,隻是被人一劍砍掉了頭而已。地上一大攤幹涸的血跡,空氣中滿是血腥的臭味。幹淨利落,這是在毫無抵抗的情況下的結果。

這個應該就是那個傳說能把整個城市送上天空的毀滅法術了。塞文一點也不覺得誇張。如果這塊巨大的油礦石爆炸開來引起整條礦脈的大爆發的話,別說是人類的城市,整座山脈都能送上天去。

“魔法師總是有很多小把戲的……”塞文輕輕地說出了真正的答案。

“我們要到哪裏?”塞文問道。

塞文向前跑。突然間,他覺得很可笑。霍爾曼許諾不會要他的命,可是牧師如果殺了他,霍爾曼估計也絕對不會怪罪,也許還會高興地稱讚呢。黑色的大房子已經在眼前,但那光滑的牆壁根本無法攀登。牧師一定是這麼想的。他前麵是無法攀登的高牆,後麵是數量驚人的追兵,他除了像掉進陷阱的野獸一樣拚死一搏外別無選擇。牆的頂端有序地排列著一塊塊突出的、看起來很結實的木樁,如果能抓住這些樁子的話也許就能爬上去。但要達到那個高度,除非塞文腳上踩了高蹺。

“恐怕……我已經沒有時間了……”塞文苦笑著說道,“我必須告訴你,其實那個……”他用最後的力氣站定身子,右手抓住羅賓的手。那根吊著徽章的鏈子纏在他手上,他把鏈子塞進羅賓的手中,“羅莫,他才是……”

霍爾曼從側門離開,門隨即被鎖死。士兵們衝了上來,環甲撞擊發出了連續不斷叮當的聲響。

“快上,殺了他!”塞文耳邊聽到霍爾曼氣急敗壞的聲音,以及腳步聲和鎧甲碰撞的叮當聲,但他沒有停止念誦。

“哥哥,你怎麼了?”羅賓停止啜泣,他感覺到了塞文僵硬的動作。她一定已經在這個地下隧道裏待了好長時間,以至於眼睛已經能夠適應黑暗。她看到塞文頭上的傷,也看到那隻被折斷成七八節的胳膊。

“孕育後麵是什麼?”塞文低聲問道。

塞文的手一鬆,整個身體差點滑了下去,幸好兩手及時同時用力,猛地撐住岩壁才沒有掉下去。手掌拍在石壁上,發出清楚的聲音。即使是石壁的另外一端也可以聽得很清楚。

“但是陛下,”塞文注意到“陛下”這個稱呼,“這一切都沒有發生不是嗎?諸侯們沒有推翻你的理由。你現在是名正言順地登上了皇帝之位……沒有人能反對你擁有這個權力的。”

“誰?!”一陣暴喝傳來。一股能量猛烈地在塞文身邊爆炸,碎石紛飛。塞文感到一側突然失去借力的東西,這讓他失去平衡,向側麵摔去。一塊較大的石頭砸中了他的頭,讓他一陣昏眩。等昏眩感消失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半跪在大理石地麵,對麵是帶著不敢置信的目光的霍爾曼,還有那個魔法師。

一隻細瘦的手臂。

塞文聽到從森林深處傳來的沙沙聲。一個,兩個,三個……

塞文木然地轉過頭,看到那老魔法師猙獰的笑臉。

“……希望。”塞文念出最後一個詞。

“……但我全心全意地守護著你,你要知道你並非是孤獨的唯一……”塞文跟著念道。他突然明白這個女孩在念的是那個啟動毀滅法術的詩歌,“……即使消失也會再次孕育……”

羅賓沒有說話,那頭豬提著她的領口,勒得她無法呼吸,更別說說話了。

“可是,那個咒語的最後幾個字……”

身穿黑色衣服的人衝出了樹林,塞文放棄了繼續攻擊並殺死牧師的念頭,繼續向前跑。沙沙聲似乎響遍了整個林子,牧師不知道安排了多少人。該死的,那些守衛不是都去看守禮堂了嗎?

“不要小看我啊。”霍爾曼的嘴臉出現在老魔法師的身後,他的身邊還有另外幾個人,牧師也在其中。他在得意地笑,笑得很放肆很大聲,“好歹我在這裏也住了十幾年……就算我沒有掌握所有的密門機關,但怎麼樣對付這種通到外麵的密道還是很清楚的。你們果然想從這裏逃出去。”

不過這樣的傷……

另一個通風口是個方形的小洞,筆直通向上方,從通風口流進來的新鮮空氣清楚地告訴塞文上麵是通的。塞文走上前,試了一下,他發現自己很容易就能撐著通風洞向上爬。

“至少能先殺了你!”

“說得很有道理。但是,拷問必須繼續,好,告訴那些人,”塞文聽見霍爾曼加大了嗓門,“把羅賓帶過來,我要最後親自審問她,她必須說出那個關鍵詞是什麼。還有,牧師怎麼還不回來?他早應該打發掉塞文,同時把徽章拿回來了。”

塞文看著這棟陰森森的房子。一瞬間,一個念頭跳上心來。這是地下通道的入口,羅莫曾經和他提及的地下油礦。他還記得羅莫說過,這個油礦裏有條通到外麵的秘密通道。

“混帳!她是第一次,可是她媽媽是在這裏長大的,對皇宮裏的機密一清二楚,那個婆娘自然會把這裏的一切都告訴女兒!你們給我聽著,我不要任何借口,立刻把她給我找回來,否則你們統統完蛋,我也一樣!”霍爾曼咆哮著。他害怕,他恐懼,塞文心裏想道。“不一定要活的,死的也可以,隻要別讓她跑到外麵就行!”

“哥哥!”羅賓跳起來,緊緊地抱住塞文。她的雙臂摟住塞文的腰,有點觸到了塞文背上的傷,讓塞文本來以為已經麻痹的傷口傳來更猛烈的痛楚。但塞文卻沒有躲,“我知道你會來的……我知道……”她啜泣著。塞文看到她身上裸露的部分有很多紅色印痕,那是鞭子留下的印記。同時他也看到女孩雙腳赤露著,白皙的皮膚上滿是血和裂口。

魔法師又丟出下一個魔法,一道黑色的死亡光線射向塞文。但出人意料的是,魔法被反彈回去。法師驚慌中想用另外一個法術抵擋,然而已經來不及了。他被魔法的力量彈到五六步外,仰麵朝天,胸口出現一個冒著黑氣的大洞。接著魔法的力量進一步爆發出來,把他的身體撕成了碎片,內髒像顏料一樣塗滿了四周。

羅賓點了點頭。

“那不是祝福,是詛咒。”塞文低聲說道,聲音輕得羅賓根本聽不見。

“……天殺的……”塞文聽到一個聲音,不是從通風口外傳來,而是透過石壁傳來的。他把耳朵貼到石壁上,想聽個仔細。

第三個人居然穿一身重裝鎧甲,在狹窄的礦洞口簡直如同一尊門神。滑溜如蛇。塞文繼續念誦,在巨劍砍過來之前先一步矮身滑步前衝,從那雙粗壯得如同石柱一樣的雙腿間鑽了過去。劍隻砍中了他的殘影,他把匕首埋進後背那些鎧甲防護不到的地方。然後塞文迅速地衝進了礦坑。留下三具屍體以及追兵們絕望的叫罵。沒有人敢進入這個漆黑的礦穴裏去追逐“劍刃”塞文。

“我又不是她真正的兄長……不,我隻想看到她。”

塞文跳下牆,外麵的追兵為高牆所隔,但那隻是暫時現象。他們可以搭人梯過來,就算真的蠢得想不到這一招,他們也可以選擇走大門。

“是目前沒有人。那些該死的家夥已經開始懷疑羅莫王子的聲明是否有其他原因,有人向我提出要求見見羅賓……真他媽的該死!那個白癡牧師,他怎麼還不回來,還不拿回徽章!”

“什麼意思?”

“不知道……媽媽從來隻念到這裏為止。我不知道下麵是什麼……這首詩可以讓我的徽章發光。可是我的徽章丟掉了。”

“當然,如果不是一開始就打算讓你永遠閉嘴的話,為什麼要專門找你這樣一個沒有同夥、沒有組織,而且已經被吊在火刑架上的人呢?因為如果你死掉了,世界上沒有任何人會知道。放心好了,我破例給你收屍埋葬,給我上!”

塞文摸索著向前,被血浸染凝結成硬塊的頭發在他額邊不停地晃蕩著,他很想去掉這個麻煩,可是他一隻手必須扶住岩壁,另外一隻手連動彈一下都做不到。要是他帶著治療藥水就好了……唉……羅莫總是帶著治療藥水的……他不由得回想道。

塞文用蹣跚的腳步回到那個五岔路口。該往哪邊走?他發現自己思維不再清晰,有些昏沉。這是失血過多導致的,他已經感覺不到後背的傷口了,所以也不知道那個傷口是否還在流血。也許還在流血,否則他不會感到這麼冷。失血會讓體溫下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