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成歡差點給噎著,“你要去揚州啊?”
“嗯!”
“不是吧?你就這樣一個人去揚州?”成歡大是佩服,“你身上沒錢,又是個女孩子,竟然想一個人從這裏去揚州?”
“我、去、找、人!”這四個字,說得殺氣騰騰。
“可是你怎麼去呢?”成歡很好心地替她著急,“好多事不是你想做就可以去做的。我還想去闖蕩江湖呢,可我沒錢!有句話聽過沒有,無錢寸步難行。丫頭,你省省力氣,趕快回家去吧。”
承真眯著眼,額頭青筋跳動,“哼,我一定要找到那個人,當麵問清楚,我安承真哪裏配不上他!”
“哦……”原來如此……成歡點點頭,“你老公不要你了?”
“誰是我老公?!”安小姐白天的脾氣明顯比晚上差很多,被吼得一愣一愣的成歡忍不住懷念昨天晚上那個膽小怕黑的女孩子。
承真端起茶杯仰著脖子灌下一大口水,眼眶忽地一紅,她別過臉,忍住淚水。
成歡有些訥訥地吃著手裏的包子,咦,同一籠蒸出來的,這隻怎麼這麼難吃?
倒是承真恢複得快,聲音雖然有點沙啞,眼神卻亮了起來,“你說你想闖蕩江湖?”
“嗯。”他一本正經,難得嚴肅地點點頭,“聽說那樣來錢比較快。”
“那好,你跟我走吧!”
他嚇了一跳,“跟你走?!”
“對。我請你做我的跟班,跟我到揚州去!”這個男人嘴皮子很厲害,腦筋看來也不壞,帶著這麼一個跟班起碼不會再讓別人騙走了她的錢……
“請我做跟班?”成歡用一種充滿了懷疑的眼神打量她,“你拿什麼請?”他可不是白癡,做事可是要賺錢的!
“我有錢……”說到這三個字,承真的語氣就弱了不少,不過她很快抬起頭來,把身上的手鐲、戒指、耳環一並摘了下來,堆在桌上,“喏!”
“這些啊……”成歡一一拿起來仔細瞧,可惜他還真沒見過幾件像樣的珠寶,因此壓根不知道成色,“這些隻怕連盤纏都不夠呢,更別提我的工錢了。我們得過宣州、齊州、通州,最後才能到揚州,得吃飯、住店,沒準還得個傷寒痢疾之類的毛病,請大夫又要花錢……而且,憑這點東西,我們隻怕還得用‘走’的,沒有一年半載,恐怕是到不了咯……”
他每說一句,承真的臉色就難看一分,等他說完,承真的臉也白得沒有一絲血氣,“照你這麼說,我根本去不了揚州了?”
“差不多吧。看你的穿著打扮,應該是大戶人家的女兒吧?怎麼就一個人跑了出來?哎,我看哪,你還是早點回家吧,帶上幾個人,再往揚州去也不遲……”成歡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再說了,算命的說三個月內會有貴人來找我,嘿嘿,我也沒空陪你去呀——”
“就是就是。”拿著抹布來收拾桌子的阿三說,“歡歡你可千萬別錯過那位貴人……到時發達了可別忘記我啊!”
“那是那是,忘了誰也不會忘了你啊!等賺了錢,我蓋兩幢屋子,送一幢給你——”
她要回去了,還想再出來嗎?!
安承真狠狠地瞪了這兩個在太陽底下大做白日夢的人,聽到一個“錢”字,眼睛忽然一亮,啊呀,那個死成歡,可不就是做夢都想著錢嗎?!她輕輕咳嗽一聲,然而絲毫引不起那兩個沉浸在發財夢中的人的注意,不得已,她在桌子底下踢了成歡一腳,成歡“哎喲”一聲,臉總算朝她這邊擺了。
不待成歡發作,她先開口道:“跟你談個交易。”
“什麼交易?”成歡揉揉被踢得隱隱作痛的小腿,臉色極不好看。
“二十萬兩銀子,你想不想賺?”安承真閑閑地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什麼?!”
成歡與阿三同時吼了出來!
“二十萬兩?!”
聲音之大把廚房裏的張老實都引了出來,“大呼小叫幹什麼?豆腐賣完了還不把家夥收進店裏來……”
然而此時此刻他的話對於成歡與阿三來說,同一隻蒼蠅的嗡嗡聲沒有任何差別,兩個人的眼珠子都粘在安承真身上,阿三問:“你、你不是開玩笑吧?”成歡問:“怎麼個賺法?”
“很簡單啊,你陪我去揚州,然後再把我送回京城,到時候就可以拿到二十萬兩銀子。”
“我憑什麼相信你?”成歡問,“眼下又拿不到定銀。”
“憑我叫安承真。”她眉眼一凝,端得有股莊嚴高貴之氣,“憑我是安王爺的女兒。”
“你是郡主啊?”張老實和阿三驚呼一聲。
“可是,有什麼能證明你真的是郡主呢?不要把我騙上了路到最後什麼都撈不著,那可就慘了……”
“閉嘴!”成歡話還沒說完,就被安承真喝住,她被氣得渾身顫抖,竟然懷疑她的話,懷疑她的身份!“如果到時候你拿不到銀子,我就把腦袋給你!”
“別生氣別生氣,有話好好說……”眼見她的肩頭一動,似乎又想給他來一巴掌,成歡連忙厚著臉皮賠不是,“呃,既然您是郡主娘娘,小的還有什麼話說?成交啦!”
這丫頭身上的行頭幾百兩銀子應該值吧……加上在路上他們可以順便打打零工賺點飯錢……店也別住了,就在郊外過夜……如果運氣好,可以弄到一兩匹馬……嗚哇,這二十萬兩銀子來得會不會太輕易了一點?
是一個算命的話重要還是自己的夢想重要?
是一個莫須有的貴人重要,還是二十萬兩白花花的銀子重要?
這中間,還需要衡量嗎?
下午,成歡已經收拾好了包袱,在店門口,老板與夥計依依不舍,往他的包袱裏塞了不下二十個包子,從小一起長大的阿三更是一臉愁容,就差沒坐到地上哭天搶地。
“歡歡啊,你要保重!”
“歡歡啊,睡覺記得蓋好被子!”
“歡歡啊,吃飯記得拿好筷子!”
“歡歡啊……”
“喂、喂,夠了嗬!”怎麼越說越不像話了?成歡很豪氣地一拍阿三的肩膀,“等我掙了錢,回來一起蓋房子!”
阿三大點其頭,“你要記得帶老婆回來!如果方便的話,順便給我也帶一個……”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
“你們說完了沒有?”安承真站在旁邊,看著這兩個人的告別足足進行快半個時辰,終於不耐煩了。
“完了完了!”成歡整了整包袱,望了望那條石縫間已經生出雜草的石板路,以及道路兩旁參差不齊多半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還有身邊的豆腐店,那隻破破舊舊的燈籠還是去年他和阿三一起紮的……兩三張桌子安靜地擺在店裏,每一張桌子他都坐過、踩過……忽然之間,一種陌生的酸楚情緒充塞在胸間,他長長地吐出一口氣,發出一陣比平時更灑脫的笑聲,抬頭望著楊梅鎮上湛藍湛藍的天空,大聲道:“我走啦!”
說完,他再不回頭,背著那隻灰色的舊布包袱,大步離開這生他育他二十年的土地。
第二章 相偕往遠門
走了好一段路,成歡和安承真兩個人都沒有開口說話。太陽慢慢地向西斜去,兩道影子被拉得長長的,在這望不到盡頭的官道上,有點寂寞。
“前麵是陸家鎮,有個大集市。”望著漫漫的長路,成歡自淡淡的鄉愁中掙脫,開了口,“我們可以到那裏的當鋪把你這些首飾換成銀子。”
“嗯。”她應了一聲,出奇的安靜。
“怎麼了?想家了?”
“誰說的?”她連忙否認,“是你自己想家吧?”
“我是有點兒。哎,有點想阿三了……”
“沒出息。”她嘴裏扔下這麼一句,自己的眼眶卻忽然有些發脹,她想爹,想哥哥,想小紋,甚至想念那個經常被她踹屁股的阿榮……
“想歸想,我又不是不回來了。”成歡最樂觀了,發現她的臉垮垮的,他咳嗽一聲,“我問你件事。”
“什麼事?”鼻音都有點重。
“一個胖子,從山下摔下來,還被大石頭壓在胸口,你說,會變成什麼?”
“變成死人唄!”她沒好氣地說,問這麼蠢的問題。
“錯!”成歡嚴肅地道,“會變成一個死胖子!”
“啊?”一愣之下,承真馬上笑了起來,“哈哈,死胖子!”
這丫頭雖然是郡主,倒也挺單純,隨便一個笑話就能把她逗得笑彎了腰。成歡看著她笑得這麼開心,自己的心情都好了起來,“嘿,你為什麼要去揚州?”
一提這個話題,笑容馬上從承真臉上消失了,她板起了臉,快步向前走。
“喂,喂,不用走這麼快,天黑之前我們能走到那兒的!”成歡加快腳步跟上她,“呃,讓我猜猜,是你未來的老公新納了妾?所以你這麼氣急敗壞地要找他算賬?”
“納不納妾要你管!”承真瞪著他,凶得像一隻張牙舞爪的母老虎,“我警告你,你隻是我的跟班!跟班而已!”
哈,經此一役,成歡算是徹底弄清楚這位主子的脾氣了。
像一隻貓,你順著她的毛摸,她就是個無害的寵物。你要是提了她不開心的事,啊,那麼,她馬上就會從貓變成豹子的。
於是,聰明的成歡開始挑一些安全的話題,“呃,你那支釵真是花一百兩銀子買的?”
承真氣鼓鼓的不理他。
“那麼我們去當個八十兩銀子應該沒問題吧?”他像是在自言自語。
“為什麼隻當八十兩?我明明一百兩的東西為什麼隻當八十兩?”她忍不住問。
“這是當鋪的規矩啊!還有那些耳環呀戒指啊,你都把買來的價告訴我,一會兒好和他們去砍價。”
果然,他們在天黑前踏上陸家鎮的街道,成歡帶著承真直奔當鋪,駕輕就熟地找到那正準備關門吃飯的老板,一拍肩,“嘿,商老爺,發財啦!”
老板大概四十來歲年紀,頭發已經掉了一半,肚子也挺得老高,正十分辛苦地插門板,被成歡一拍,幾乎一個踉蹌撲下去,滿麵惱怒地回了頭,“臭小子,說了你那幢破房子我可沒有興趣,又來幹什麼?!”
“誰說是我要當東西?”成歡笑嘻嘻地看著他,一把將身後的安承真拉了出來,“喏,睜開眼睛看一看,是這位姑娘急著用錢,不得已,才把祖上留下來的幾件寶貝拿來當。發財了你!”他徑直走到屋裏,“叭”的一聲,包著首飾的小包擱上了櫃台。
商老板打開包袱一看,眼前一亮,臉上立馬堆上笑來,“原來如此呀……姑娘一定是遇著什麼急事了。不然憑姑娘這般的氣度,怎麼也不會走到我這小店裏來的。”
成歡摟著他的肩,在他耳邊低聲道:“我跟你說,那丫頭是剛從京城大戶人家裏逃出來的童養媳,因為不願跟那傻少爺圓房,卷了幾件首飾就出來了……你看看這手工,看看這成色,嘖嘖,你可曾見過?”
商老板手裏捧著那幾件首飾眼裏直冒光,小小城鎮,這樣精致的珠寶還真是少見,不由得大點其頭。
成歡又道:“我替你打聽了,這支釵子原是三百兩銀子買來的,你就給當個二百兩,嗬嗬……”
“二百兩?!”愛財如命的商老板一震。
“二百兩還不值啊!你看看珠子,比龍眼都大!”成歡極不滿意地瞥了商老板一眼,“你看這耳環,二百兩,你給個一百五十兩就成……這隻貓眼綠戒指本來要一百八十兩的,誰叫她倒黴這會子急著用錢呢?給她一百兩吧……這對鐲子可真是挺貴,是那傻少爺的老祖奶奶送給她的傳家寶,到底值多少她自個兒也不太有數,我們就說隻值三百兩,想來她也沒什麼話可說……”
“那、那、那不是要七百五十兩?!”商老板震得倒退一步,定了定神,壓低了聲音向成歡道,“我店裏哪來那麼多現銀子?!”
“她哪裏背得動那麼多銀子?要銀票也成的!你可要想清楚,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肥羊,你當我吃飽了撐的從楊梅鎮走到陸家鎮啊?我辛苦這麼一趟,好歹十兩銀子你得給我吧?”成歡瞄了瞄坐在椅子上的安承真,貼在商老板耳朵上道,“你想,她一個逃媳,哪有能耐回來贖?當的還不是死契?這可送到眼前的便宜,到時你轉手一賣,一千兩銀子都回來了!”
商老板目光不由自主地望向安承真,雖然滿麵風塵,但渾身上下那股錦衣玉食養出來的氣質可是一般人假裝不來的,且看那身衣裳就值不少錢……他吞了吞口水,一咬牙,“總共六百兩!多了我也接不下了!”
“六百兩!”成歡吃了天大的虧似的叫起來,末了又壓低了嗓子怕人聽到似的,瞪了商老板一眼,“你太貪了吧!六百兩人家哪裏願意?”
“六百兩?!”承真詫異地問。那兩個人嘀嘀咕咕承真沒聽到,這句話卻是聽得清清楚楚,這些東西加起來滿打滿算也不過四五百兩,何況成歡在來的路上還說當鋪隻當八成價,怎麼一下子成了六百兩?
“哎,看吧看吧,人家不滿意了!”她的詫異剛好給成歡拿來做文章,“可也真是,一隻鐲子都值六百兩了!”他似歎息一般,伸手把商老板拿在手裏的鐲子取了下來,跟其他幾樣包好,一副卷東西走人的模樣。
“有話再商量嘛!”商老板連忙拉住他,“六百二十兩!再高可沒有了!你跟她好好說說,那二十兩零頭,就當是你的。”
“這樣?”成歡皺著眉頭想了想,勉為其難地答應了,“那我試試看。”他走到安承真麵前道,“我們出去商量一下。”
一會兒,成歡再次踏進店門,把包袱遞給商老板,“老哥,算你走運了。托你的福,我也發個利市,六百兩!”
“好好好。”商老板捧了那些東西進去,不一會兒寫出一份死契當票,安承真畫了押,收了銀票,商老板另拿了兩隻十兩重的銀錠給成歡。
耶!
直到離開當鋪半條街,安承真辛苦憋著的笑容才敢露出來,“天哪,你真是個天才!”
“嘿嘿,大家都這麼說!”
“有了這麼多錢,我們去吃頓好的!”安承真捏著銀票,幸福地四處張望尋找客棧。
“這可不行……”他把銀票從她手裏拿走,“這幾百兩銀子我們可是要撐到揚州的!”
“喂,那是我的錢!”承真看著他自顧自地把銀票收進衣服裏,叫道。
“我知道是你的。可眼下我不是你的跟班嗎?哪有主子自己揣著錢袋隨時準備付賬的?”再說了,這些銀票放在她身上,可太不安全了,“現在,我們得去個地方睡一覺,明天一早得找兩匹馬,不然這樣走要走到猴年馬月?”他一麵籌劃,一麵熟門熟路地往客棧方向走去,猛一回頭才發現她還沒跟上來,“咦?你幹嗎?”
“今天晚上我要吃好的!”
她站在原地,背著手,噘著嘴,站在春天的夜色裏,像個為吃不到糖果而賭氣的孩子……他無聲地一笑,“好,好,今天算是我們的第一站,就吃頓好的慶祝一下吧!”
“就是嘛!”遂了意,她開心地快步跑到他身邊,晚風吹起她因為失去發飾而如瀑布般垂下的頭發,白蓮花似的臉兒綻放難得的光彩,一種陌生的、難以言喻的柔軟瞬間湧進了他的心,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那顆小腦袋。
然而等他知道了承真要吃的“好吃的”,什麼柔情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什麼什麼?!”他睜大了眼睛重複自己剛才聽到的菜名,“花折鵝糕?千日醬?剔縷雞?金丸玉露冷白湯?丁香淋膾?什麼東西?”
同他一樣臉色難看的是站在一旁的店小二,“呃、呃……姑娘,那個,您能不能換幾樣菜式?這些個菜,小的連名字都沒聽過。”
“這些都不會燒啊?!”承真悻悻的,什麼破地方啊,“那好吧,來個奶汁燉雞、同心肉脯、酒釀魚,嗯,再來個八寶金粉湯。”
“什麼……”那兩個人又迷茫地反問了一句。
“不會說這些也不會吧?”承真終於絕望地發現了這個事實,歎了口氣,“要吃什麼,你問他吧!”
“來兩碗陽春麵!”要省錢,要省錢,務必要以最低的成本贏得最大的利潤!要是這幾百兩銀子夠的話,半路上他就不用想著怎麼賺錢以確保這位嬌小姐平安到達揚州了,更可怕的是還要從揚州回京城……漫漫長路啊!
“什麼?!”這下換承真叫了。
“哦哦,再給她那碗加個荷包蛋!”
“……”
承真用殺人的目光盯著他,從來沒有人違過她的意!何況隻是一個半路出家的小跟班!
成歡拿著筷子把茶杯敲得叮當響,眼睛左瞄右瞄,就是不看她。
“小二!”她大喝一聲,“另開一桌!把店裏最好的菜都給我上上來!”小二連忙答應著,臨去又被客人叫住,“那碗加了荷包蛋的陽春麵給他!”
她施施然地另坐了一張桌子。
很快,紅燒肉、全蒸雞、香辣豬肚、蔥爆鱔片、糖醋排骨、清蒸鯽魚、蒜香肘子……滿滿當當地堆了一桌,香氣撲鼻。
“喂,老大,你一個人吃得完嗎?”成歡很熱心地表示自己願意幫忙。
“不用操心,你還是乖乖吃麵吧……”承真閑閑地夾起一塊鱔片送進嘴裏,發出一聲長長的讚歎,“哇,真好吃!”
她一麵吃得嘖嘖有聲,一麵偷偷用眼角餘光去“欣賞”他的臉色。隻見他起先還對這滿桌子的菜肴流口水,不過很快地,他歎了口氣,慢慢地吃起了麵條。
真是慢……慢……地吃,一根一根地挑進嘴裏,臉上的落寞越來越重……承真看著都有些不忍。
是啊,想想看,那些原來隻值四五百兩銀子的首飾經他舌燦蓮花才當了六百兩……且不說還是他帶著她找到這裏的,不然就算有首飾,她也變不成銀子啊……其實說起來這桌子菜有大半都是他的功勞。
而他卻在一邊可憐兮兮地吃著一碗清湯寡水的麵……難怪他的表情那麼失落,她這樣對待他,他心裏麵一定在後悔當她的跟班……
哎呀,承真的眼皮一跳,要是沒了這家夥,她可怎麼去揚州?可是,難道要她去“請”他過來呀?
“咳、咳、咳……”她發出一陣咳嗽,待發現他抬頭望向他時,道,“哎呀,這些菜都太油膩了,我都不怎麼喜歡吃呀……”
那張桌的他卻又很快地把頭埋進碗裏去,繼續一根一根地“數”麵條。
真是的!
不吃就不吃!難道還會有人求你吃嗎?!
承真很沒趣地翻了個白眼。
不過看他那樣吃麵條的樣子……看著怪可憐的……
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裝出一副笑容,“嘿,歡歡,過來一起吃吧?”
“那好吧……”
他有些勉強地抬起頭,然而眼底的笑意泄露了他故作的深沉和低落,承真立馬發現自己上當了!
“你混蛋!”竟然故意裝出那副可憐兮兮的樣子來博取她的同情!
眼下這個混蛋已經坐上了這張桌子,毫不客氣地抓起筷子夾了一隻大肘子到碗裏,一口啃下去,吃得嘖嘖有聲,“唔,唔,你說得不錯,這些菜真是好吃啊!”
如果眼睛真的可以噴出火來的話,成歡早已被燒成禿頭!
“結賬!”
一個異常尖銳的聲音震得小二耳朵嗡嗡作響,他連忙跑到那位美麗的姑娘桌前,“多謝。一共是十兩銀子。”
“十兩?!”嘴裏還咬著一塊鱔片的成歡忍不住喊了出來。
成歡那快要哭出來的表情成了承真最好的降火劑,她優雅地點點頭,“嗯。另外再給我要一間上房。你伺候得周到,本姑娘還有五兩銀子打賞。”纖纖玉指一點成歡,“錢在他身上。”
“多謝姑娘,多謝姑娘!”小二樂得眉開眼笑,連忙引著她去後麵的廂房。
身後投來兩道殺人的目光……
笑意止不住地從她臉上滿溢出來。
哼哼,這個愛財如命的小氣鬼,敢跟她鬥?
就讓他慢慢體會那割肉般的心疼吧!哈哈!
即使是“上房”也不比成歡那破房子好多少,被子看上去是色彩模糊。承真有些猶豫地坐了上去——唔,還好,倒挺鬆軟,比成歡那床比木板還硬的褥子舒服多了。
“姑娘還要什麼,盡管吩咐!”衝在那五兩銀子的分上,小二的態度真是周到得近來諂媚。
“嗯……你多拿幾支蠟燭進來。”承真最怕黑了,“還有,看到我房裏的燈滅了,立馬來點上。”
“哦……”小二抓了抓腦袋,“您睡著了也給您點著燈,是不?”
“沒錯。”她頓了頓,臉上露出笑容,“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