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1 / 3)

“太子妃,新娘到啦!”宮女允如一在前殿探得消息,就急急回來稟報,卻見太子妃依舊披散著頭發,穿著素白色的中衣,沒有半點要梳妝打扮的樣子,頓時傻了眼。

“太子妃,你不是要出席冊妃大典的嗎?怎麼還不打扮呢?新娘都來啦!”

錢明珠指揮其他幾個宮女將書籍裝入箱子,淡淡道:“不急,慢慢來。”

允如睜大了眼睛,還慢慢來?

這時太子那邊也差人來傳話,請娘娘準備出席大典。

錢明珠衝停下來的宮女們揮了揮手道:“別停啊,快整理,這些我都要帶到淨台寺的。”竟似把出行之事看得比大典更重要。

耳聽得遠處樂鼓聲大奏,允如更是急得團團轉,忽然瞧見兩個宮女抬著個箱子快步走了進來,“娘娘,您的東西到了。”

錢明珠這才回過身來,麵露喜色道:“我就知道絕對不會耽誤的,把箱子打開。”

允如上前打開箱子,頓時眼前一亮,驚叫出聲:“哇——”

眾宮女紛紛圍攏,其中一人伸手拿起了箱內的東西,迎風展開,“天啊,太漂亮了!”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沈三娘的刺繡?你看這下麵的墊絨上有錦繡閣的標記呢!”

“太子妃,難怪您不急著穿外衣,原來是早早請了沈三娘專門為你做衣服哪!”

“你們快看,這旁邊的是什麼?啊!這不是瑞雅齋最具盛名的頭飾——七珠環月嗎?真好看!太子妃連這個也弄到了!”

錢明珠微微一笑,“你們還在等什麼?還不為我梳洗更衣?”

“是!”做下人的哪個不希望主子得寵,也好跟著沾沾光?眼見得太子妃為太子冷落,大家心裏都不好受。這會兒太子又要娶新妃了,萬一新妃受寵,以後的日子就更加難過。因此一見錢明珠有爭豔之意,眾人都受了好大的鼓舞,連忙穿衣的穿衣,梳頭的梳頭,格外賣力。

太子那邊的人又過來催了一遍,錢明珠卻道:“你們隻管仔細梳,慢慢來。”

“可是時間……”

“時間有的是。”銅鏡內,朱唇輕輕一揚,似笑非笑道,“這一回,我要千呼萬喚始出來。”

“太子妃駕到——”

粉飾一新的殿堂上,新妃剛與旭琉行過新婚之禮,殿門口的司儀官拖長聲音向眾人預告正妃終於姍姍來遲。

殿上百餘人紛紛轉頭看去,當那個女子在宮女的陪同下款款出現時,周遭的一切都變得黯然失色。

但見她發髻高挽,如雲的黑發間七顆明珠燦燦發光,中間一隻金鳳栩栩如生,仿佛隨時都會從她發上飛起來一般。鳳嘴銜著長長的珠子,垂在額頭上,一步一搖擺,更映得其人雙眸溫潤若水,暖洋洋的像春風。

她身穿一件寬大的紫衣,衣上刺繡已是巧奪天工,更勿提那剪裁之精巧,做工之細致,端的讓人大開眼界。這麼一件衣服,穿在別人身上,都會搶走主人的風采,然而穿在她身上,卻隻有襯得她身姿曼妙,更加風華絕代。

與之一比,穿著鳳冠霞帔的新妃王芷嫣實在是少了幾分貴氣,像個帶不出場麵的小家碧玉。

眾人皆為錢明珠的美麗所震,一時間堂上靜悄悄的,就那樣親眼看著她一步步輕盈典雅地走進來,一直走到太子和新妃麵前。

“臣妾來遲了。”錢明珠望著王芷嫣深深一笑,拍了拍手。

身後的宮女走上前,手中捧著一個白玉托盤,上麵蓋著紅帕,紅白相映煞是好看。

錢明珠伸手將紅帕掀去,盤上卻是對如意。這對如意乃是用整塊翡翠雕刻而成,通體剔透,沒有一絲瑕疵,在燈光下散發著潤潤的綠意。

“謹以翡翠如意一對,恭祝太子與新妃百年好合,萬事如意。”邊說邊施了一個大禮。

直起身時,見麵前的兩人都盯著她,於王芷嫣,是驚詫中帶了戒備,而於旭琉,更為複雜,一雙眼睛黑漆漆的,讓人看不透。

司儀官見情形有些尷尬,忙高聲喊道:“禮畢——送入洞房——”

喜娘護著王芷嫣匆匆離去,甚至沒有參拜正妃,底下的文武百官開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當司儀官意識到自己犯了錯誤時,已經彌補不及,一張臉頓時漲得血紅。

錢明珠鎮定自若地從席上取了杯酒,轉身麵向眾人,“來,大家一起舉杯,願天佑我朝,永泰康祥!”

見此百官隻能起身,一齊舉杯附和:“天佑我朝,永泰康祥!”

在眾人仰首飲酒之際,錢明珠對宮女們使了個眼色,悄悄地從側門退了出去。

花園裏處處張燈結彩,連道路都映得一片豔紅。錢明珠抬起頭,一輪彎月高懸於空,四周星星閃爍,與月爭輝。

“月光雖亮,但繁星似錦,那光輝星星點點的,怎麼也奪不走;而且若是有烏雲來了,遮住了月亮,卻遮不住星星。”說到這不禁幽幽一歎。

身後宮女允如笑道:“但是月亮畢竟是月亮啊,自古以來,對月吟詩的有幾人?對星吟詩的又有幾人?眾人許願盟誌,對著的也是月亮,不是星星啊。”

錢明珠一怔,失笑道:“沒想到允如竟有如此見解,看來倒是我迂腐了。我們走,這些悲風歎月的事還是留給別人做吧。”

剛走了幾步,見前方一人攔道。那人緩緩轉身,竟是七皇子毓琉。未待她開口,他已說道:“你們先退下,我與皇嫂有話要說。”

宮女們畏畏縮縮地望向錢明珠,見她點頭才恭身退下,遠遠地立在三丈之外。

“你上次忘了帶玉枕走。”毓琉遲遲不說話,錢明珠隻有先開口。

但她才剛那麼說,就聽毓琉道:“她根本比不上你!”

錢明珠愕然。

“她連你的一根頭發都不如,立她為妃,根本是對你的羞辱!”

聽得毓琉為她抱不平,錢明珠反而麵容一正,定聲道:“七皇子,你失言了。這話我可以當做沒聽過,請下次不要再說。”

“我為什麼不可以說?”毓琉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你難道一點都不覺得委屈?你不覺得不甘心嗎?那天我在錦陽殿內看見的拿椅砸窗毫無懼色侃侃而談的人真的是你嗎?”

錢明珠的唇動了幾下,想說什麼,卻最終沒有說出來。

於是毓琉變得更加懊惱,“我原本以為自己遇見了個不一般的女子,沒想到你和宮裏的那些女人們並沒有什麼不同。你以為逆來順受就能博取憐憫,乖巧聽話就能獲得恩寵?別傻了!”

“七皇子……”

“我很難過。”毓琉的聲音忽然變得很低,於低沉中透出股難以言喻的悲傷,“當朝野上下紛紛議論你,把你當做一個笑話來說時,我真的覺得很難過。為什麼會這樣?”

“她是我的妃子,似乎不需要你來為她難過。”冷冷的聲音毫無預兆地插了進來。

錢明珠暗中鬆了口氣,毓琉太激動,再談下去不知他會做出什麼更離譜的事情來,被人看見隻會又添一樁笑話,對她來說不但沒有幫助,反添困擾。

毓琉回頭,見到旭琉冷冷一笑,“又是你……真巧,你不是對她不聞不問從不理睬的嗎?怎麼每次我和她說話時你都會出現?抓奸,還是看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