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喝參茶。”曉雨端著茶進來。
看到走至跟前的人,蘇卿接過茶杯,輕輕揭開蓋子,吹了吹上麵的茶沫喝了一口後,狀似不經意地問:“曉雨,依本朝律法什麼罪要施以斬頭的?”
她想了想說:“通敵叛國,不止要處斬,連親屬都要流放。”
“在我堂堂寧安國,子民安居樂業,怎麼還會有人叛國?這個刑罰肯定沒有施行過!”蘇卿一臉肯定地說。
“哪裏啊,小主不知道丞相蘭源就是因這罪被處斬的。”
見蘇卿一臉的驚訝,曉雨自告奮勇地接著說:
“小主有所不知,當時鬧得那叫一個沸沸揚揚,蘭家的所有人都充軍了。”
“所有人?蘭丞相有子息沒?”
看到曉雨臉上的奇怪,蘇卿不動聲色地說:“如果是有子息的話,那他們永世都抬不起頭,變成罪人了。”
果然一聽這話,曉雨就讚同地點點頭,末了才回憶著,說:“不過,聽說蘭源隻有一個女兒,在他處斬後就死了,好像叫蘭什麼來著,叫什麼啊?”
曉雨一時想不起來,用手敲著頭使勁的想,看她這樣子,蘇卿突然失去問下去的勇氣,擺擺手讓她不用想了,誰知,曉雨一拍手,說:“想起來了!小主!叫蘭馨!”
忍住狂跳不已的心,蘇卿輕斥道:“又沒問你她叫什麼名字,看把你激動成這樣,我有些乏了,你下去吧。”
蘭馨,蘭馨,這個蘭馨是丞相之女,因而極有可能和茵茵一樣是在宮裏長大的,自己夢中出現的小女孩應該就是她,那個小男孩不出意料就是寧池,問題是他們為何出現在她的夢中?難道她真的是蘭馨?
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說不通,如果她真的是蘭馨,那真正的蘇卿呢?這絕對是她自己多心!如此荒唐的事怎麼可能發生?越想越亂,蘇卿隻覺得整間屋子像一個巨大的牢籠,緊緊地逼迫著她,放下手中的繡囊,她腳步不穩地向外走去,妄圖逃離這迫人之地。
寧池幾兄弟剛從皇帝那兒出來,看到莫悔等在外麵,向寧潛說了幾句,就帶著莫悔往禦花園去了。
確定四下無人,莫悔輕聲說:“回主子,據屬下打探,五年前蘭府確實葬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童,所立墓碑上寫的是:愛女蘭馨之墓。”
乍一聽這個消息,雖然早有準備寧池還是不能自已地顫抖了下,看到主子握緊了的雙拳,莫悔思索了一下,說:“要不屬下開棺……”
“沒那個必要了!”寧池激動地打斷他的話,察覺到自己情緒失控,他深吸了一口氣,才說:“讓她安息……你下去吧。”
明明知道不可能,即使蘇卿再怎麼像馨兒那也是不可能的,莫說馨兒死了,如果當年寧遊沒有那樣做,她也會因為她爹爹的作為而遭受牽連,以他當時的能力絕對護不了她!
現在想想,原來,當年馨兒就那樣去了,是對她最好的結果。可為什麼他的心還會痛?像有無數隻麻雀在啄食著心房一樣,他還是那般痛徹心扉。
電光火石之間,一個念頭從腦海中劃過。蘇卿是寧遊央求母後指給大哥的,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奸細,所以大哥派入畫在一旁監視她,現在想想,寧遊這樣做完全是因為他!知道蘭馨對自己的意義,所以寧遊故意把她送到大哥那兒,這樣他們兩個就會因為她而發生爭執,寧遊你的目的是這樣的吧?
寧遊啊寧遊,你真的是處心積慮,步步為營,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蘇卿,以後你隻有自求多福了!
才想到蘇卿那倔強但不失絕美的麵龐,她就出現在視野之中,看到她跌跌撞撞地身影,寧池下意識地舉足過去,卻在踏出第一步的同時收回了腳,不能過去,不能過去,如果去了才真的是陷他們三人於泥澇中。咬咬牙,狠心地不再想她,寧池轉身向另一個方向離去。
蘇卿眼角撇到那抹熟悉的白衣,抬頭看時隻看到他匆匆離去的背影,不禁皺著眉頭,扯出一個笑容,自言自語道:“你終於發現我不是你的馨兒了,是不是?”
搖搖頭,覺得是時候清醒了,可不知為什麼有一滴晶瑩的露珠滴到了自己的臉上,伸手抹去,接著又有一滴,抹也抹不盡,蘇卿笑著為一次次為自己抹去淚珠,直到擦幹所有,她才向安潛宮走去,這幾日的所有不過南柯一夢,忘了也就好了,她,蘇卿,本朝宰相蘇恪的女兒,有她所必須背負的責任和命運……
禦花園大而廣,寧池來了又去,蘇卿到而複走,唯有隱於暗處的兩個人一直靜靜地看著裏麵所有的動靜。
“三哥,看樣子老五要放手了。”寧澈略顯焦急地說。
寧清看著這張和自己一個模子裏印出來的臉上有著和自己一丁點都不像的表情,不禁用手中的扇子狠狠地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有時候我真懷疑我們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說完搖著扇子走開了,寧澈呆了一會兒才揉著額頭追上去,嚷嚷道:
“哥,你怎麼總是這樣!”看到那個一如既往走在自己前方的哥哥,寧澈難得地一臉認真地說:“哥,其實你也不必太過自責,當年誰都沒想到會發生那件事。”
寧清的身形頓了頓,立在原地,隔了一會兒才緩緩地道:“如果不是我,寧遊不會目睹那樣的事,就不會將馨兒推落假山,五弟也不會……”
“哥……”
寧清轉過來盯著弟弟的眼睛,以前所未有的認真說道:“所以我,要看到他們幸福才能安心。”
聽到這兒,寧澈突然笑了出來,一臉驚奇地看著兄長,一副竟然你還不知道的樣子。
“哥,你難道沒看出來六弟早被蘇茵那小丫頭迷住了?”
寧清無奈地搖著頭,繼續往前走去,寧澈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聽到他悠悠地說了句:
“你以為我們看到的寧遊就是全部的他?”
向來對寧清言聽計從的寧澈,第一次因他的話而陷入了沉思。
安潛宮。
“小主,大皇子叫您過去。”
此時的蘇卿正在和管事公公說需要采買的物件,將清單遞給了他,才轉過頭對她說:“走吧。”
入畫跟在蘇卿的後麵,走著走著就停了下來,蘇卿感覺到身後的人離遠了些,就轉過身去,問:“怎麼了?”
入畫抬頭看著她,一點也不像宮女該有的樣子,臉上沒有謙卑、怯弱,多了幾分歉疚。
“蘇小姐,我其實是寧潛派來監視你的。”
蘇卿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僅僅是挑起一邊眉毛回了一個“哦”字就不再言語了。入畫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