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一章 逼婚(1 / 3)

戀君不絕跡(宮係列)(鞠衍)

大紅的喜字貼滿了將軍府,賓客滿座,累堆的禮品幾乎放不下小小的桌子,到處都可以聽見熙熙攘攘的恭賀聲,每個人的臉上都盡顯著謙遜有禮的客套。那個個作輯的動作,那張張皮笑肉不笑的臉龐,那縷縷吹進新房內的微風……繡著金絲邊的紅色嫁衣也跟著微風輕輕搖曳,清澈的雙眸凝望著窗外的一切,最終一聲低歎關上了二樓的窗戶。

窗外是一棵高大的鬆樹,遮住了一樓望上來的視線,隻能借由著二樓開啟的窗戶,瞭望窗外的一切。

今日起,她——南宮梨雪將脫離皇室,做一個威武大將軍的妻子。

燭光映照中的臉,瞳眸色澤分明,漆黑珠子的邊上泛著純淨的白。隻能稱之為清秀的臉龐淡淡地露著自若與冷然。

耳邊傳來強健有力的腳步聲,那一聲又一聲逼近的腳步,讓她微有放鬆的雙手又不自禁地收攏了,低頭審視了一番得體的衣著與完美無瑕的裝扮,她蓋上紅頭巾重新在床邊坐好。

門“吱呀”一聲打開了,沒有似窗外那嬉鬧的人群般湧入一群跟著起哄的人,反而隻聽見一道聲音慢慢地逼近自己,她雙手交彙在一起垂落於腿部,低著頭清晰地看見了那雙黑色的官靴。

她記得這雙官靴,三日前的大殿之外,就是這雙官靴攔住了她去往華清宮的轎子。

……

“公主,臣鬥膽問一句,你真想和臣成親嗎?”

低沉略帶威嚴的嗓音觸動她初春的心湖,她沒有撩起窗簾去探看此人的樣貌,隻是一個勁地用自己右手的拇指和食指猛掐左手的虎口,深吸氣之後,才答:“是,聖旨都已經下了,還請將軍費心準備了。”

過了半晌,她才聽見以為離開了的人道:“既然如此,臣定會盡心去辦。”

他的聲音很好聽,這是她的第一印象。但他的口氣聽起來像是在履行一件公事,最後的那句話徹底把她噎住了,待她緩過神來掀起簾子的時候,隻能望見他一個漸行漸遠的背影。

……

“公主。”耳邊響起他的嗓音,一如當日的低沉與威嚴。

垂落至胸前的紅頭巾被人慢慢掀起,她終於看到了聲音的主人。

黑澤秀亮的發絲束於腦後,一條喜色的紅發帶高高地帖服在發絲之間。他與自己都同樣衣著喜服,麵容洋溢著淡淡的薄暈,似在席間喝了一定的酒水。

她揚起頭,與那雙漆黑瞳眸的深邃目光在空氣中交彙。如果她是清澈的溪流,他便是狂瀉而下的瀑布,帶著神秘與令人向往的氣息隱隱地藏於幽深的眸色裏。

與傳聞中如出一轍,他,果然是南宮國難得一見的俊雅男子。

“將軍。”她略一點頭,微笑抿在唇角。

“辛苦你了。”溫雅的嗓音猶如一方甘醇的酒釀流淌過心間,激起她夜晚平靜的漣漪。他把紅頭巾隨意擺放在旁,俯下身與她平視。

他的眸子裏蘊含了太多的感情,她一下子腦子泛空,全然沒了應有的意識。她感受著他緩慢地接近,屏息地感受著空氣裏帶了些暖的熱氣。

無瑕的臉,停留在了咫尺之間,他注視著她,勾起唇角,伸手輕觸她耳邊的秀發,“這撮頭發沒盤好。”

她的耳根子都隨之泛紅了。

原來他隻是想替她把頭發往後撩開而已,難以解釋方才狂亂的心跳與紊亂的心緒是來自何方。正思忖間,本該早就收回的手此刻留在了她的肩上。

她的頸邊一涼,他的手指滑過她的頸項。沒有練武之人的粗糙感,隻覺著冰涼。他的手指,好冰!

抖索了一下,她朝另一邊縮了縮,卻被他雙手按住香肩。

“公主……”他的雙手輕觸她的臉頰,低淺回轉的嗓音悠揚悅耳,“王悅能與南宮國最有才氣的長公主成親,實屬臣的榮幸與幾生修來的福氣。”

她的心弦一動,微微掀起嘴角,朝他揚起一個漂亮的弧度,“梨雪能與南宮國最有威望的威武將軍成親,也是我的福氣與……心願。”

舉國上下,除了皇親國戚沒有一個比得過當朝的威武大將軍王悅,他是幫助當今聖上剿滅亂黨的最大功臣,也是幫助南宮皇室重拾皇位的主謀策劃人之一。他手中掌握朝野最好的精兵,也有最驍勇善戰的副將,最值得驕傲的是他還有一個獨立士兵操練營中盟,中盟的士兵隻認他與兵符,連皇上都不及他在中盟的地位。

“心願?”他的眉眼一挑,似富有興趣地直起了身子,退了一步,雙手環胸。

她低下頭,雙手拽著衣擺,“是心願呢。”

自她十六歲接受成年禮之後,心中便隻剩下了一個願望。

“原來臣是公主的心願啊……”他似在呢喃又似在回應。

說著的同時,他俯下身,猝不及防地用雙唇印上她的。他的手指冰涼地觸碰到她的頸項,他的唇卻是溫熱的,絲絲的熱氣噴著她的臉頰,她整個人都熱得暈陶起來。

雙手還在衣擺間緊緊地拽著,她睜著雙眼,緊閉著雙唇愣是沒讓他肆意掠奪。精神無法集中了,她隻能被迫沉醉在這個昏眩的漩渦裏。但無意間一瞥,卻清晰看見了他眼底的戲謔與……嘲諷。

嘲諷?!

她的心一驚慌,連忙推開他。

他後退了一步,氣定神閑地看著她。那雙幽深的眸子,無法解讀出他此刻的正確情緒。她的手撫著胸口,急急地喘氣。

被撥到耳後的發絲,此刻又垂落下來,帶了一絲難掩的淩亂美。因深呼吸而帶紅的臉頰看著比之前的清秀更多了一絲雅韻。

他俯視著她,嘴角多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公主,你怕我嗎?”

怕他,何必與他成親?她是南宮國最有風範的長公主,皇上都對她皇姐長,皇姐短的,隻要她否決,那道聖旨又怎會下來?

抬起雙眸,她已恢複了平日的淡定與從容,“將軍誤會了,我隻是一下子還沒準備好。”

她的手指纏繞在衣角,泛著淡淡紅暈的臉上盡顯女兒家的嬌羞,不急不慢的語速聽不太真切她的內心到底是波濤洶湧還是靜若潭水。

忽地,眼前一黑,她猝不及防地被人攬住了腰,整個身子往上帶去,他俯視著她一臉的驚詫與迷茫,微微勾著的嘴角隱隱地顯露他個性的張揚,“公主,現在……”一口熱氣噴上了她的耳畔,“你準備好了嗎?”

她隻覺得燭光搖曳得厲害,腦子裏混沌地搗鼓著不知名的東西,繁雜地交錯在了一起。背後被陌生手掌抵著的地方像是被烙鐵般地發熱卻不生疼,此刻她已然沒了言語,隻能定定地瞅著他,想從他深邃無底的深眸裏找出些什麼來。

窗外的嘈雜聲漸漸消失,時辰差不多也是賓客散去的時候了。聽聞大將軍的母親曾特愛梅花,即使老夫人離世多年,將軍府裏照樣還留著梅園。

此刻的微風有著門縫吹拂進來,竟還帶著淡淡的馨香。

王悅分不清鼻翼間縈繞的到底是窗外芬香的梅花香氣還是南宮國最有見地的長公主南宮梨雪的馨香。她的發絲纏繞在他的頸項,他輕擁著她,替她解開繁重的嫁衣。

他的手指觸碰到她的頸項,輕巧地滑入衣裏。

她“呀”了一聲,被這刹那的冰涼驚得說不出話來,“將軍……”或者此刻,她該喚他一聲……“夫君……”

不知是她“呀”的聲音還是那一聲突兀的“夫君”,他本探索在她鎖骨的手指停頓了下來,她無法看清他的表情,因他低著頭,那一撮掉在臉頰邊的發絲猶如墨水般的有著清韻的光澤。

燭光依舊明亮,窗外已經安靜下來。

“夫君?”他仰起臉,重複她剛才那一聲稱呼,“做我的妻子,你南宮梨雪還不配!”

她因他這一聲變了調的冷色而驚訝地挑眉,更在看清他此刻扭曲的臉色後更是大吃一驚,“將軍,你……”

王悅一把推開她,她受力不平衡重重摔在床角。

“唔……”悶哼一聲,她盯著他,沒有生氣或者憤怒的神色。

他以為她會有所反應,但她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反而讓他早就演練好的那些話咽在了肚子裏,他正欲大步離開卻聽見她道:“將軍,你等等。”

終於,還是忍不住要質問嗎?

南宮梨雪一手揉著另外一隻被撞疼了的手肘,微然笑道:“將軍,今天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這是要去哪?”

他微愣,腳步卻沒停下來的意思,“書房。”

今晚,他不會待在這裏。

身後,沒有了聲響。

他不願再等,便快步離開。

“將軍——”

她穿著火紅的嫁衣,雙手提著厚重的衣擺,追出了房,那細細碎碎的聲響飄蕩在走廊裏,頓然引來了樓下奴才們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