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看著色澤通透的玉,愣了又愣,不敢置信地再次確認:“皇姐,這真的是中盟士兵營的兵符?”
“千真萬確。”她見過,自然識得。
她昨夜也被嚇了一跳,沒想到王悅會突然把兵符交給她,並把此事在今早在軍營裏宣布了一番。
若他出事,軍營一切事務交由南宮梨雪負責,一概人等不得有異議。陳牧雖然不服氣,可也不敢吭聲。
皇上想要把兵符拿走,卻被南宮梨雪製止:“皇上,你是要收了這道兵符嗎?”
皇上的臉頰尷尬了一下,“呃,皇姐,你也知道……”
“若皇上真想要,給也不是不可。”她頓了頓,輕巧地抽走了他手裏的兵符,“不過不是現在。”
皇上直直地望著她手握兵符的方向,“皇姐……”
“時機到的時候,我自然會給你。”她說著突然下跪,嚇了皇上一跳。
皇上臉色變了變,不知她要幹什麼。
這個皇姐從小到大備受他的寵愛和嗬護,但也是最讓他看不透的一個人,比皇後都要難懂。可她也不見得有忤逆之心,隻是他不知道她到底是怎般想法。
“懇請皇上準許王悅起兵延期三日。”她俯首。
皇上連連上前扶起,“皇姐起來再說。”
嚇得他以為她要幹什麼,不過是延期三日而已,“你要做什麼呢?”
“我想給夫君迎娶妾室。”她淡淡地說。
語氣是那般的波瀾不驚,仿佛在說,“我想給夫君準備一道菜”般。
皇上的神色頓了頓,似是還沒聽明白,“皇姐你說什麼?”
她知道一般的人都無法理解,她隻好說出肺腑之言:“皇上,你也知道此次作戰是艱辛的,不然也不會派他去了。我答應過他,要給他娶妾室的,我不知他回來要何月何日,此刻我能為他做的就是這個了。”
“皇姐……”
“皇上,很多事情我們都不用說明,京都城的某個別院裏,住著的那名女子曾是夫君的未婚妻,你可知曉?”
皇上再也無話了。
什麼事都瞞不過她啊。
女人太過聰明,到底是好還是不好?
有時候他寧可周圍的女人都笨一點,就像那個麗妃,原以為是來鬥法的,未料竟是草包一個。
單純也有單純的好處,起碼不招惹他討厭。
皇上無奈地揮了揮手,“也罷,隨你吧。”
“謝皇上。”
將軍府開始緊鑼密集地布置著新房,府內上上下下都在忙碌,唯獨在軍營裏忙著作戰計劃的王悅是最後一個才知情的。
當他得知南宮梨雪特地為他懇請皇上延期三日,還以為是何事,未料竟是……讓他跟別的女子成親。
她說:“南宮梨雪答應的事情,一定會做到。”
一如他答應的事情,他也同樣遵守般。
起初他是對她存有芥蒂的,但想通了之後,反而更開闊了。隻是見到那三個布置的新房他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她不僅給他迎娶清瑤,還另外安排了兩名女子。
一名是翰林院大學士的表妹姝靜,一名是青樓女子紅格。
按照排名,該是有官位家世的姝靜排在第二的;而清瑤自是第三;紅格排到了最後。
“公主,給駙馬先納一個妾也可以啊,為何要急著一次性就這樣多入門?”雙喜不解,而且覺得公主才新婚不久,特替她委屈。
南宮梨雪卻是微微地笑,仿佛一點都不介意此事。
她這樣安排,自有她的用意。
“為何要這樣安排?”王悅不禁皺眉前來問她,都沒問過他的意見就幫他做了主。
她笑了笑,替他解開外袍遞給雙喜,“我想過了,既然我答應將軍半年之後要給你納妾,不如現在就做了,圖個方便。”半年之內,他還不見得能回來呢。
他的聲音啞了啞:“為何是三個?”
她知道找個理由搪塞他肯定是不行的,直接表明了意圖:“姝靜的性子與我有些相似,安安靜靜不愛多語,但很有自己的個性也非常有見地。若哪日我走了,她留下來也可以幫你分擔一些軍務。”
很好,她都想到她離開之後的事情了。他暗暗咬牙。
“至於清瑤,這是你的心願,自然不必我多說。”她緩緩道。
他的眸光犀利閃過,他何時說過娶清瑤是他的心願了?他隻是說……他的心裏隻有清瑤……哦,他都在說什麼?
南宮梨雪頓了一會,再說:“至於紅格,希望將軍不要嫌棄。雖然她是青樓出身,但她還是個清官。”
他瞪她一眼。
“而且她會武功。”這是她選擇紅格入門的關鍵,“紅格平日與大家相處甚好,若哪日發生些什麼事情,她也可以保護府內的家眷不受傷害。”
她這句話說得謹慎,他很快就領悟到其中的含義。
如果將來有何不測,必然是有反對他的那一派出來廝殺,屆時府內一概女眷無一幸免。但紅格身為妾室也定當會保護其中的老小。
她想得很周到,甚至都把最後若皇上降罪下來的事情都想好了。
有妻如此,夫複何求?
“南宮梨雪……”他忍住想伸手掐死她的衝動。
這個女人……令他心誌搖擺不定。
“將軍,很晚了。不如早點歇息吧。”她說完,轉身回內屋。
卻被他攔腰抱起,她驚詫道:“將軍?”
“公主想得很周到,為夫感激涕零。不知如何感謝,隻能……”他低下頭來,輕輕抵靠上她的額頭,下巴刮到她的臉頰,“……以身相許。”
她的耳根子不禁發熱。
這個人……
是她的夫君嗬。
夜色為亮,依稀有點點的光芒。
月亮被雲層遮住了,但光芒刺透雲層散發著柔和的光暈。
夜色漫長,冷風融於夜色也歸為安靜。
他輕擁著她,這一次任她躺在外側,他在裏側由後環抱著她,忙了一天的事情已是累極,再聽到她之前的那番言論更是疲憊,“若我說後悔了,想把之前的承諾收回來可好?”
她的人一顫,他指哪一個?
不要走,不要離開,不要想著離開他的身邊。
雖然他對她的感情沒有非她不可的地步,但少了她生命裏定會失色許多,原來有時候話講太滿也是很痛苦的。
無法下台。
他對清瑤的感情是很深,可原來也可以改變。隻因在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他想說的有很多,最後隻在寧謐的夜色裏,低聲地喚了句:“梨雪……”
終於,他拋開了身份,拋開了過往,正視了自己的心。
那一聲“梨雪”喊到了她的心底最深處,像是一個懸崖峭壁原本毫無生機但也足夠清幽的地方,莫名地開出了一朵花來。
清清淡淡,猶如梨花開。
短短的三個月之內,大將軍府連辦四場喜事,且後三場還是長公主親自給駙馬爺主辦的,此事成了街知巷聞的奇事,也豐富了老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
但唯一不熱衷的人,就是當事人大將軍王悅。
前日的忙碌準備沒有他的身影,而今日的吉時已到,也遲遲未見他出現。
三頂轎子已經排成一列停在門口,娶妾本是入偏門,但長公主心胸寬闊,直接安排他們以正門而入,且給足了三家的聘禮,自然也是按各人的地位而給,對紅格來說,那個聘金足以讓她走後的十年裏都會讓老鴇津津回味,且叨叨懷念了。
老百姓們都恨不得自家的女兒還未出閣,有這樣好的事,簡直是天上掉下的餡餅啊。
“將軍呢?”南宮梨雪站在大廳裏,怎還沒看到他的身影?“不是說已經從軍營回來了?”
今日是他的大事,怎麼可以缺席。
雙喜低聲道:“他在書房。”
書房?她輕輕皺眉。
南宮梨雪繞到裏麵,外麵的事情先交給雙喜處理。
書房的門是關閉的,她輕敲了兩下,像平時一樣推開。
房內的人沒有在忙看公文或在做什麼事情,他隻是站在一幅畫像前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