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撫,眾人都還在等。
但等了又等,南宮梨雪沒有再多宣布什麼。
眾人又把目光投向了四夫人。
隻是坐著,微笑地接受來自各方的眼神,包括南宮梨雪。
最終,南宮梨雪開了口:“好了,大家都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是。”眾人欠了欠身。
“留一下。”她道。
一些有心人都好奇地朝這頭看,但沒有人敢多留腳步。
“哦,那個誰也留一下。”南宮梨雪朝雙喜眼神示意。
雙喜喊了一句:“小梅留下,其餘人都回房休息吧。”
眾人一驚,這是要對峙吧?大家都知道小梅最早發現四夫人偷偷出去見情郎,還不止一次看到。之前又沒給四夫人任何的權力和事務分配,定是這回想治罪了。
小梅的臉也得意地笑了,正是她立功領賞的好機會。
一會之後,大廳裏隻剩下了南宮梨雪,雙喜,和小梅。
“你叫小梅?”南宮梨雪走近她,微微一笑,“小時候我特喜歡梅花和梨花,總覺得這兩種顏色都很相近。”
大家都知道長公主叫“南宮梨雪”且是先皇取的,小梅的臉樂了花,“奴婢卑賤,不該與公主同享此等殊榮。”梅花乃是花中的傲骨。喜歡的人,大有人在,“平日還多虧了三夫人的教導。”
南宮梨雪的手指纖長,微微一怔,“你是三夫人的丫鬟?”
“嗯,我是三夫人的貼身丫鬟。”小梅補充道。
府裏的人大多也知道一些三夫人和將軍的事情,也都明白公主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補償。唏噓之餘也都覺得公主很大度。三夫人外表柔弱,所到之處都能引起眾人的憐愛之情,怎麼看都覺得是楚楚可憐。
南宮梨雪的纖指劃過小梅的臉頰,“膚若凝脂,看來四夫人平時沒虧待你。”
小梅點頭,“四夫人待奴婢甚好。”
“但你卻用最差的方式去回饋她。”南宮梨雪的手指收緊,隻差在小梅的臉上捏出一條痕跡來。
小梅吃痛地皺緊了眉頭,不知為何南宮梨雪會如此生氣,“公主……”
南宮梨雪冷笑一聲,鬆了手,“小梅,你可知罪?”
“奴婢不知……”小梅整個人嚇得癱軟在地上,她臉頰上還是刺痛的,剛才都擔心下一刻南宮梨雪就把她的指尖陷入她的皮膚裏,瞬間給毀容了。
小梅眼睛不停地轉著,轉來轉去看到了一直靜靜看著這一切的,瞬間她似乎明白了。臉色更加鐵青。
“好好想想。”南宮梨雪的口氣很輕淡,但眼神犀利如箭。
“奴婢……”小梅說不出話來了。
南宮梨雪重新坐回了原來的位子,“小梅,你可知道若有人在軍營中傳播謠言那該如何?”
“奴……”
“將士們會燒滾一個沸鼎,然後把……”她頓了頓,笑得詭異,“那個散播謠言的人扔入沸鼎之中。”
小梅愣了愣,而後意識過來忍不住尖叫:“公主,饒命!”
“哼,現在知錯了?”南宮梨雪難得的嚴厲口氣,“我自認待你們不薄,你們卻是在這多事之秋盡添亂,到底誰給了你這豹子膽讓你敢這樣亂嚼舌根?”
其實除了雙喜,管家也是她的影子。
府內的事務她能如此放心地放權,也是因為有管家在暗中幫忙。
不過問,不表示她就不關心。
隻稍她一問,想知道什麼事,不是雙喜還是管家,便可全權告知了。
“小梅,毀了四夫人,對你有什麼好處?”她冷冷地問。
小梅全身發抖,在這樣嚴厲的眼神之下,都無法冷靜地爭辯。她和三夫人都想過,如果公主問起,她可以說:“我我我,奴婢……看到了……”
“看到什麼了,你可要把話說清楚。”南宮梨雪笑了笑,繼續的笑意是那麼的寒冷,令小梅都覺得周遭的空氣稀薄了很多。
她看到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腦海中一片空白了。
“我……三夫人……奴婢……”小梅語無倫次了。最終她整個人都癱軟了,“公主饒命……”
“來人!”南宮梨雪大喝一聲。
侍衛打開門來,南宮梨雪還可以見到遠處有幾個好奇的人頭在晃動。
她就提高了音量,讓周圍的好奇者都能聽到她的聲音:“小梅亂嚼舌根,擾亂府內清淨,對上不敬對下不恭,掌嘴八十,以示懲戒。”
小梅已經麵如土灰,嚇得不能動彈。
“以後你也不要在三夫人身邊呆著了,帶壞了三夫人你十個頭都賠不起。”南宮梨雪說道。
小梅想要講什麼也講不出來了,若她現在說這一切都是三夫人指使的,相信也不會有人相信了……大不了再給她掌嘴八十,她也不要活了。
南宮梨雪站在大廳之中,對著漆黑一片的門外說:“我南宮梨雪講過,凡是入門的夫人都是將軍的妻子,每個人都是大家要敬畏的主,對誰不敬就是對我不敬,對我不敬就是對南宮國不敬。輕則掌嘴,重則賜死。若今後再讓我聽到任何不切實際的謠言,懲罰將不僅僅如此。”
冷風卷起整個府邸,所有的人都震醒了。
他們也認知了一件事,雖然公主平日不理府內的事,但若發生什麼事,她定當追究到底。且以府內大局為重,他們以為會私下審問四夫人,未料是體罰小梅。徹底地讓眾人醒悟到自己的身份是什麼。
遠處的姝靜也明白了一件事,長公主不是軟弱的主,她與自己相似,但自己比不上的是,長公主的行事……比她更狠。她也想處理謠言卻不知該如何下手。
長公主這樣重的出手,想來除了幫外,還想給有心人一個警告。
若哪日公主發現她的身份,又會對她如何呢?
姝靜的脖子一片冰涼,仿佛都能感覺到那白晃晃的刀子架在脖子上的情景。
而清瑤,則緊咬了下唇,狠狠地拽毀了一條絲巾。
門重新關上,房裏剩下三人。
這一次,雙喜也退了下去。
大廳之中燭光搖曳,很清晰地映照著兩人的神情。
的個性一向大大咧咧不拘小節,在府裏呆久了,也漸漸變得安靜了。
南宮梨雪看著她,低低地歎了口氣,“難為你了,。”
她的本性不該如此,是自己執意把她拉入這趟渾水之中。
依舊坐在位子上,輕淡地出聲:“公主為何不問我?”為何不像其他人一樣質問她呢?為何不問問她到底是不是真的在會情郎,難道從未懷疑過嗎?
她的神色憂傷,人一旦被蓋上章之後還能再恢複如初嗎?
“,”南宮梨雪輕輕地擁住了她,她的身上是沐浴後的梅花香氣,“自我認識你的第一天起,我就知道你是怎樣的人。”
這些事,又何必來問。
“公主……”動情地隱隱泛起了淚光。
她想起了當初與南宮梨雪的見麵。
那是在太師府邸的偏後門。
初冬起的雪,被雨水融化。
她狼狽地被趕出來,跌倒在地。身上全是淤青一片。
南宮梨雪就站在她的身後,撐著傘,靜靜地看著她。
那是第一次她們的擦肩而過。
第二次就是在十年後的青樓。
她不知是巧合還是刻意,南宮梨雪找到了她,並替她贖了身。回想起來這十年雖在青樓,她卻沒像其他人一樣一定要賣笑賣唱,過了十五都還是清官的人,真的很少見。她一直覺得是自己的運氣好,但看到南宮梨雪的那一刻,她有了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她想……這一切都是因為眼前這個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