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2 / 3)

畢妃纖立刻搶過一匹馬,縱身追趕,誰知沒追幾步,身後傳來小吃的尖叫聲。她回頭一看,馬廝的柵欄居然開了,上百匹駿馬頓時如潮水般湧出來。

她被困在群馬奔騰中,自顧不暇,再沒辦法去救戴柯漸,等到百馬一一被訓馬師追回,馬場恢複平靜後,放目四看,哪還有戴柯漸的蹤影?

馬師們紛紛四處尋找,畢妃纖本想跟他們一起去,小吃在旁邊道:“畢姑娘還是先回書房等消息吧。這裏很大,你人生地不熟的,可別連你也走丟了。”

畢妃纖靜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揚起唇角道:“好的。那就麻煩你們了,有消息告訴我。”

她在回書房的途中碰到淮素,淮素顯然已得到消息,一見到她便問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現在馬場情勢如何?”

“不需要太擔心,他們會找到他的。”畢妃纖淡淡道。

淮素注視著她,揚眉道:“你好像一點都不關心城主的安危。”

“也許隻不過是因為我知道他不會有危險。”

淮素略感驚奇道:“為什麼?”

畢妃纖微微一笑,沒有答話,繞過他前行。

淩晨醜時,四小廝抬著戴柯漸一路呼天搶地地回到戴府,緊跟著涵天城第一名醫巫大夫便被請進了臥房。

畢妃纖趕到時,正好碰見淮素也匆匆而來,急聲問小樂道:“情況如何?”

“回大總管,馬師們是在山穀下坡的一棵樹下找到少爺的,他的右腿斷了,身上還有很多傷痕,整個人迷迷糊糊的不是很清醒,具體如何還要等樹大夫的診斷結果。”

小樂剛說完,巫大夫便掀簾而出,見到淮素,行禮道:“大總管。”

“城主傷勢如何?”

“城主受的都是皮肉傷,倒無大礙,不過要靜養一段時間,像騎馬練功這種劇烈運動能免則免。”

淮素看向畢妃纖,畢妃纖一笑道:“好,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巫大夫這才滿意了,背著藥箱由淮素親自送出去。畢妃纖走到簾子旁,輕輕掀開一線,隻見戴柯漸躺在床上,燈光下臉色慘白如紙。她走到床邊為他搭脈,良久後才鬆開手。

這時正逢淮素送完巫大夫回來,小吃便道:“少爺吃了巫大夫的藥丸後已經睡啦。畢姑娘和大總管也請回去休息吧,這裏有我們照顧著就行了。”

畢妃纖瞥了他一眼,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淮素跟著退出。兩人一同走過遊廊,夜靜寂,寒意深深。

淮素忽然開口道:“給你添麻煩了。”

畢妃纖淡淡道:“沒什麼。我既然來了,就早已料到會有這種事情。”

淮素一笑,笑容裏頗有些無可奈何的味道,“他太任性了,老是這樣胡鬧。”

“你是不是想說朽木不可雕?”

“我沒那麼想過。”淮素抬頭,注視著天上的明月,幽幽道:“我隻是覺得有些事情如果可以做得比目前更好,為什麼不去做?”

畢非纖抿唇,學他的樣子抬頭,看著月亮道:“如果戴柯漸真的是塊朽木,我會最快放手,絕不給自己找罪受。不過朽木未必就沒有價值,也許還可以燒來取暖。”說完戲謔地笑笑,便回房了。

回到房間後,她將門窗全部關上,然後開始脫衣服,脫到一半,彎腰吹熄桌上的蠟燭,整個房間陡然而暗。

脫下的衣服以最快速度回到身上,左手一抖,一道銀線飛上橫梁,她就順著那道銀線悄無聲息地爬上去掀瓦而出,探頭往下看,庭院中果然有個黑影轉身離開。

畢妃纖心中冷笑,施展輕功跟在黑影身後,走了大概半盞茶工夫,那黑影在一扇門前停下,悄悄進去了。

真是戴柯漸的住處!她就知道其中有鬼!

畢妃纖一個輕躍飛上屋頂,從象牙扳指裏拉出鐵絲,將瓦片劃出個半尺見方的洞口,透過洞口正好可以看見戴柯漸的那張大床。

那個黑影,也就是小喝,正彎腰對著床彙報道:“畢姑娘已回到房間了。少爺,你說她有沒有起疑心啊?”

小樂打了個哈欠,不以為然道:“就算起疑又怎麼樣?巫大夫說不能騎馬,她還能強逼不成?”

小玩邊剪燈芯邊道:“我總覺得她不會就這樣算了的。你沒看見她剛才臨走前的那個眼神,看得人心裏直發虛。”

“所以少爺,咱們的計劃得加緊了。”

計劃?畢妃纖皺眉,這個戴柯漸,除了裝病逃避練武外,還有什麼針對自己的計劃麼?

忽然間,有人在她後頸處輕輕地吹了口氣。畢妃纖想也沒想,立刻一個反肘擊出,同時腳尖輕點,在空中扭過身來,豈料身後空空,哪有人影?就在那時,後腦一陣異樣,急速回轉,長發飛散,那個在暗中偷襲的人也終於被她瞧清。

晚風揚起此人的黑袍,在月色下流淌著水銀般的質感,而他雖然站在屋簷之上,卻像是隨時都會乘風飛去一般。隻可惜,他臉上戴著個銀製的麵具,因此看不到容顏。然而,那種渾然天成的絕世風華就已足夠令人震驚。

畢妃纖怔怔地望著他,一時間反而不知下一步該怎麼做。

見她看自己,黑袍人伸出他的右手,手上握的可不正是她用來簪發的木釵?

畢妃纖摸摸自己披散下來的頭發,吃驚得說不出話來。她身為神機閣主的首徒,武功已達一流境界,而此人是什麼時候來到她身後的?又是怎樣出手拔走了她的發簪的?她竟毫無察覺!對方的武功豈非太可怕?

吃驚過後,便是憤然。畢妃纖怒道:“還我!”說著一掌擊出,準備奪回釵子。

那人輕輕閃避,像閑庭信步。畢妃纖一連換了十六種身法,連他的衣袖都沒沾到半分。最後那人一躍,直飛出十餘丈,停下來時,已在幾重屋簷之外,回首看她。

兩人視線空中相對,那人似乎笑了一笑,手一揚,一樣東西破空飛來,畢妃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定睛一看,竟也是一枚發簪。

再抬頭望去,那人已消失不見了。倒是小吃從戴柯漸房中探出頭道:“咦,原來外邊沒下雨,那怎麼會有滴答滴答聲?啊!那個……畢姑娘,這麼晚了你站屋頂上幹嗎?”

畢妃纖瞪他一眼,跺腳離開。

回到房間,將那枚發簪放到燈下細細端詳,簪身乃是用整塊翡翠雕出,花紋精致,無論質地做工都極罕見,拿在手上,連肌膚都映綠了。

這麼名貴的女式發簪,那人竟隨身帶著,他拿走了她的木釵,卻把這根丟給她,是巧合?還是故意?他究竟想幹什麼?他又是誰?

一連串的問題湧上心頭,畢妃纖忽然覺得說不出的沮喪。從小到大,她都過得一帆風順,極少有不如意的事情,誰知到了涵天城後屢屢受挫,先是被戴柯漸捉弄,中了書房裏的迷煙,現在又被個神秘的麵具人戲弄,這些事情若傳到師父師母耳朵裏,不知會有多失望。

燈光下,但見她的目光閃爍不定,神情複雜到了極點。

第二天,戴柯漸美美地睡到了午時,那女人居然沒來叫他起床,把小廝們叫過來一問才知道,原來畢妃纖一大早就出門去了不在府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