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玉拿牌敲著桌子笑:“水晶聰明的一個人,偏在牌戲上蠢得像豬,大人您真是沒長進。”
我就坡下驢:“是啊是啊,這個我沒天份嘛。”又埋頭回去讀書。看了不一會,水玉拿一盞冰糖梨子茶來,殷勤致意道:“天氣悶。喝口茶,歇一歇?”
“水玉!”我手夾在書縫間,把書一合,好氣又好笑,“我不累!”
“是,是。”水玉道,“不過紙上得來終覺淺,總要坐而讀一會兒、起而行一會兒,兩相印證了,才更有興頭,您說對不對?”
嘿!一個丫頭,滿口文縐縐的大道理,我還真給唬住了,隻有問:“所以呢?”
“所以啊,”水玉瞥了瞥我看的書籍內容,抿嘴笑道,“六藝嗎?這六藝,‘禮、樂、射、馭’還在‘書’的前麵。[六藝依次為:禮、樂、射、禦、書、數。]大人身體沒有大好,‘馭’就先罷了,射嘛,還可變通則個。”
我奇道:“怎麼變通?你難道能帶我去射箭?”
水玉笑嘻嘻就案上拿了個豆青釉梅瓶,把裏頭的繡球花取出來,且放在一邊的秘色瓷鼎足葵口盤子裏,單將瓶子捧到幾十步之外放置了,又開櫃子取出一把木棍給我。
我看了看那些木棍,筷子般大小,漆作珍珠紅、豆綠、天青、赭黃四色,頭子又作成蘭、荷、菊、梅四種樣子,每根棍子方方正正削成四麵,每麵都以金粉刻著字,有的寫“此花開盡更無花”、有的寫“手中梅紅盡予花王添壽”,琳琳總總,我一時也看不完,但覺製作無比精致,喜得拿在手中反覆把玩,邊問:“這是什麼?”
“這是酒籌。”水玉笑道,“可用它代箭而射了。”
“射?”我看看手中的酒籌,再看看那個梅瓶,恍然大悟,“啊,射那個!”
“對,射壺。”水玉笑得彎腰,“好歹有個‘射’字,可以充數呢!大人平常這個最拿手了。快快,來試試!”
她的“大人”平常最拿手,我可不拿手啊!這麼遠的瓶、這麼細的口,隔這麼遠我要能丟出去,黃光那刀我就留用了,來個小飛賊,說不定能射中人家屁股玩兒……我哪會這個?
水玉還在熱切期待的看著我,我“嘿嘿”訕笑兩聲:“那個啊,我,不是特別記得。要不你先投一個我看看?”水玉吐吐舌頭:“這才叫關公麵前耍大刀呢。”說歸說,還是拿了酒籌,量到離梅瓶十五步站定,伸手將酒籌要往瓶口投時,忽想起一件事,住了手,笑道:“這投壺呢,照理是要賭個輸贏的。”
我攤攤手:“怎麼賭?”
“唔,水玉的東西都是大人給的,賭錢就沒必要了。不如這樣吧!如果水玉輸了,就罰水玉聽大人講解書本;如果大人輸了,就罰大人跟水玉再玩一會兒,如何?”
“是,如果你輸了,罰你聽我講解書本,我講幾句,你說聽不懂,再岔開去聊幾句天,省得我埋頭看得太累,是不是?”我沒好氣的搖搖頭。
水玉怪不好意思的叫了一聲:“大人……”
“好了好了,知道你為我好了。”我指著梅瓶,“你投吧。”大不了她贏了時,我就說故意輸給她的好了,那也不算丟臉。
水玉數出十根豆綠色的酒籌,向梅瓶比了比,投出去,全部投完,倒也進了兩根,便再數出十根珍珠紅的交予我:“大人您來。”
我握著這十根木棍子,伸直胳膊向梅瓶那兒比了比,整把都丟了出去。
水玉叫一聲:“大人!”
我暗地裏吐吐舌頭。我丟這個實在不拿手,所以隻能討個巧招兒:把木棍都捏在一起,理論上落點是一個大圓,這個圓中的某一點擊中瓶口的機率、比單獨一點去擊中瓶口的機率更高,因此總會有一兩根成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