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嬰笑了,點一下頭:“如果我爹堅持不轉彎,如果他一定要命令我的話,也許我真的會把你殺了,你知道嗎?”
“呃……”
“但我會一直記住有你這麼個人。你將是我的偶像。”他道。
“那……謝謝了哈。”我隻有幹笑擦冷汗的份。
我們一路往北去,越走,所見的村莊城鎮越有活氣,不像向予帶我走的西南邊那樣——村口封著蒺藜、沒什麼人隨便走動,農田裏的人排得幾乎像軍隊一樣整齊、而且彼此之間不說話——不,感謝神,去元城的路上我見到懶懶散散在田邊收拾幹草的人、還有挑擔子叫賣的小販,不覺鬆一口氣,覺得總算到了我這種散漫的人也能活下去的地方。
不過,我隨後發現有的小販擔子上鎖著大鎖、腰裏別著刀,像強盜好像比像小販更多。直到有兩匹馱著沉重東西的馬,遠遠一照麵,馬上的人看見我們,立刻別轉馬頭狂奔,我忍不住問:“他們是馬賊?”
“不,應該是生意人。”龍嬰毫不吃驚的回答。
“他們販賣什麼,要這麼緊張!”我掩住嘴。若非賣的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我們還聽命於朝廷時,當今皇上不準買賣糧食,所以私販子們都用武器保護自己、晝伏夜出。如今父親造反,應該解除了買賣禁令,但有些東西想必還短缺,買賣的人隻好繼續武裝起來,免得被人哄搶吧。如果到處都是白米飯,誰還會費力氣去鎖一塊米糕。”龍嬰索然無味介紹。
這些人販賣的,隻是食物這類東西?我猜方便的時候,他們都會轉化為真正的強盜吧!最基本的食物,都需要主人用武力去保衛時,根本已經離強盜世界不遠。
“你為什麼這麼冷靜、為什麼不生氣?”我不敢置信的盯著龍嬰,“這是你父親管理的地麵不是嗎?如果說當初皇上的命令有限製經商,但你父親如今已經造反了,市麵上的物資仍然短缺,管理者不是有責任嗎?”
“我父親生氣,所以他造反了。但現在是冬天,地力要休息,東西少,又不是一下子能變得出來的。”龍嬰瞥了我一眼,“你跟皇上熟,皇上的子民們過得艱難,你又為什麼不生氣?”
我生氣啊。我咬唇。如果現在季禳在我麵前,我拉斷他耳朵皮、扯破他龍袍也要問清楚他是怎麼想的,把天下為什麼會管理成這副樣子。但現在他不在這裏,所有的指控都是別人單方麵的指控,他又沒有機會為自己辯解……不,他是皇上,那麼多臣民不滿意、指控他,他不需要辯解,都已經有罪。
季禳!我在心裏狠狠抽他一記耳光:如果你真的有其他考慮的話,最好快點看到成效,讓天下好轉起來。不然,我真的想把天下從你手中奪走,看看靠我的力量能不能讓人們開心一點。
“但是,糧食到哪裏去了呢?”眼前隻有龍嬰,我問他。綠眉的糧食緊張,我會以為是官兵封鎖了綠眉的糧食供應線。但元城本來不就是正規官兵嗎?他們既解除了商禁,物資怎會仍然短缺?我不信元王爺鎖著糧庫,樂意看遍野百姓餓肚子。
“朝廷從年初開始,又是打北虜、打強盜反賊,把大部分錢糧都收繳上去了,隻是由地方再按人頭返回口糧,這‘皇恩返還糧’也是由京都計算著扣的,剛夠人不餓死,地方上官府能留的很少,稍微有開支,便應付不過來了。”龍嬰回答,像是知道我活該天真似的,他都沒有順便嗤笑我。
於是說,地方諸侯也沒餘糧啊……沒餘糧元王爺都敢起兵?我該不該誇獎他膽子像河白的尊肚一樣肥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