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確實是非同尋常的人。”向予歎了口氣,拱手,“向某佩服。”
出發時,有個女孩子甩開兩條長腿追著我們隊伍,是米娜。她邊追邊叫:“你就是祈公主吧!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你……你這個混帳!”站定了嚎哭不已。
“奇怪,她為什麼這樣生氣?”我在轎子裏奇怪的問。
“你不知道?算了,還是不知道的好。”季禳笑。
“當我傻瓜啊!”我白他一眼,“就是說如果我真是男的,她有可能會愛上我對不對?噯,她真是個小孩子。”
“你才是個小孩子。”季禳摸著我的頭發。
愛一個人,就是甘心在他懷裏變得很小很小。我蜷起腳,放心的窩在他懷裏,享受溫存。
這樣,我就同季禳一起往東回京都。臨行前,向予說要給我一件禮物,我詫異:“你跟我一起走,還要送什麼禮?”他隻是笑,叫兄弟牽上來,一匹懷光……一匹大了肚子的懷光。
“他是女的!”我失聲驚呼。
懷光,是、是——是媽媽?!我深覺震蕩。
“娃他爹呢,就是你騎過去的那匹栗馬。”向予笑著拍拍懷光的肚子,“你還真能牽線搭橋,這兩匹不知怎麼搞上的。”
“輕點,輕點。”我深怕他拍壞懷光的肚子,“人家懷孩子麼你就不要牽出來咯,快帶回去。唉可惜不能親眼看到懷光生孩子……”
“牽出來就是一起帶走的啊。一家三口一起帶。”向予道。
“路上小產怎麼辦!”我怒目,“你以為人家孕婦跟你一樣可以隨便奔波啊?”
季禳忽然咳嗽了一聲。
怎麼?我有說錯話?我們有認識過任何一個孕婦隨便奔波過嗎?
“要不算了。我們的隊伍裏、還有京城,有許多好馬。你們可以隨便挑。”他對我笑笑,“你也可以騎燕歡。”
這個夫君真給人省事、也真貼心。我滿意的抱抱季禳。
這樣回京的一路,應該都很甜蜜、應該除了愛情之外不談其他事的,但路上,我終於忍不住問季禳:“方錚他……還好嗎?”
問他還好,就是假設他還活著。我們一直沒能得到北方駐軍的消息。我假設他還活著。
“他死了。”季禳直接回答我。
好的,好的,長痛不如短痛,我……
“病死的。”他又道。
“哎?”我張大眼睛。
“得病死了。靈柩已經扶回他家安葬,諡忠武。你要去拜祭嗎?”
“什麼病?”我小心翼翼問,“難道不是我射……嗯,我射死過一個人,還以為……”
“你射死了誰?”他道,“不,他是在北方得了惡疾。”
我凝視季禳,他的臉上一點破綻都沒有。我終於可以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放心的流下眼淚:“到了京都,我會去拜祭他。”
再次回到京城,我這次的身份是元地、柴犬共同認可的和親公主,照理說應該住進後宮了,但我堅持最初的意見不變:絕不要被封為什麼“妃”,住進後宮裏。自己的斤兩自己知道,我絕不是過後宮生活的材料,還不如超脫些是正經。季禳也答應了,封我一個不倫不類的“賢和夫人”,在皇宮邊上指了個院子作為居所。
皇後那邊,還是要拜見的。依然是我去過的那個庭院,但寂寞很多。山牆上藤蔓又粗了些,開出紫色小花來,苔蘚給它鋪展出暗色的底子。瓦簷仍然那麼高,螭吻與鐵馬玄色凝重。好歹是皇後,再失寵,架子在,但人氣是無可奈何的衰頹下去了,讓人覺得這裏的女主人失去了生活樂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