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搶貨的。黃工部如果炸出石脂,要先分我一杯羹。”他露齒笑,月光下牙齒整齊細白,閃著銀光。
“石脂又關你什麼事!”我頭暈。
“石脂太關我的事了!”他朗誦,“石脂,亦名石油、石漆、猛火油、雄黃油、硫磺油。氣味辛、苦、有毒。主治小兒驚風,可與他藥混合作丸散,塗瘡癬蟲癩,[李時珍《本草綱目》。]有益肌膚……”
“嗯?!”我用眼神命名他說重點。他不會為了小兒驚風有益肌膚巴巴的大半夜跟在黃光屁股後頭轉。
孫白臉搓了搓手,不再吊人胃口,興奮道:“石脂能愈合傷口防止感染。戰場上感染而死的戰士,比真正受致命傷而死的戰士至少多出十數倍,大人你知不知道?”
“對大人要稱呼‘您’。”家教良好的黃光從湖邊悶聲糾正。
“這個‘心’字,是用來放在心底,不是掛在嘴邊的。”孫白臉反唇相譏。
“在侯英身邊時不見你這麼能說。”我打量他。替我包紮腿傷時,他臉部幾個小動作會顯示出一點小脾氣,但總的來說都算穩重沉默。
“侯大人隨時威脅扣我薪水。”孫白臉泄氣。
我和登樂爾同時笑起來。拍了拍孫白臉的肩,我揚聲對他和黃光他們道:“以後再有這種危險行為,必須先跟長官報備過,知道嗎?”我猜也猜到他們這次誰也沒想到報備給誰,腦袋一熱就奔出來了。
“危險……行動?”黃光抬起腦袋,脖子好像比從前更纖弱了,純潔無辜茫然空白的眨眨眼,好像我說的話他聽不懂。
他是真的不知道什麼是危險行動對不對?!
我氣衝宵漢,伸手抓起他旁邊的兩個士兵,喝問:“把地炸開有沒有危險!”
“有……”他們也無辜的眨眼,但是答案令我滿意。
“用炸藥用火有沒有危險?!”
“有。”
“做別人都不知道的從來也沒人做過的事,有沒有危險!”
“有!”
回答算幹脆,不錯,他們的判斷力還屬於正常人的範圍。“好,你們監督黃東海,任何危險,你們幫他判斷和報務,必要時加以防護甚至阻止。”我下令。
“是!”一個人很光榮的接受了命令。另一個猶豫一下:“侍郎,您並不是我們的頂頭長官……”
說得還真他喵的對。我嚴令軍中不許有人違紀亂來,結果我自己違反自己的職權範圍,去指派別人的任務!真是該有人當頭棒喝一下。
“你們頂頭上司是誰。侯英?陳大勇?我會找他們通過正規渠道給你們下令……如果大家都沒有意見的話。”噯噯,越說我底氣越不足。
“侍郎,鐵血北防線一等兵汪淨會很高興效力!”剛剛提反對意見的士兵雙腳一並,站直,暗示我他不是對我個人有意見,他隻是想堅守原則。
“在下是黃大人帶出來的家生[賣身契在主人手中的奴仆生出孩子來,孩子也是小奴仆,叫家生,以區別於外頭半路買進來的那些。]王高,也很願意為侍郎效力。”剛剛不假思索答應的那位也跟著表忠心。
我點了點頭,跟登樂爾走開,走出幾步,登樂爾回頭大聲問:“石脂這種東西,在湖上會自己燒起來的嗎?”
“不會啊……不是你們點燃的?”黃光也很詫異。
“神跡。”登樂爾一本正經對我點頭。
我無言以對。
……呃,不過這麼一攪,剛剛那兩位是叫王進王退?旺高旺低?他們的名字刹那間在我腦海裏絞成一團漿糊,回去再問一遍會很失禮吧?我拉拉登樂爾:“剛剛兩個人名字你記住了不?”
“汪淨王高。”登樂爾應得那個脆!得意道,“你們中原人的名字都像舌頭雜技,我特意練過很久,包什麼字來我都能記住音。”
“那就拜托你了。你幫忙去求陳大勇吧。”我拍了下他的肩,夠不著肩那麼高,就拍一下肩窩子意思意思了,“北方麵軍長找東一方麵軍長說話,比我說得響亮啊。”
“那你去幹嘛?”登樂爾瞪著我離開的雙腳。
“我?”我打了個嗬欠,“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