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很順利,阿斌雖然手裏沒有地圖,但聲稱記得大部分地圖,回去可以給我們畫出來。土司女孩答應放林紫硯回去探一次親,之後林紫硯會回雪山來陪她。婚約既然敲定,民眾國和雪山的盟約也當然的敲定,土司女孩把中原朝廷派在這邊的一夥官員全軟禁起來了,那些官員們屁也沒放一個:到這種危險地方來當“官”,跟人質也差不多少,牆頭草往西邊倒、東邊的人質就該倒黴。他們上雪山時就有覺悟了。
土司女孩還熱情的帶我們參觀這個那個的,跟我們講,這裏傳說埋著寶藏,是上古賢王埋下的,從來就沒被人發現過。“也許它們藏在那裏!”她揚手指著更高的雪峰,“真正是神的國度,吾都不能在那裏呆多久。那裏連飯都煮不熟哦!”
“因為冷得連火都生不起來嗎?”我好奇的問。
“不是啦!火燒得好好的,但就是煮不熟東西,奇怪吧?”土司女孩興致勃勃的提議,“想去看看不?”
不用了,山下的戰事進行得不知如何,我們還是趕緊回去比較放心。
“回去容易。”阿塔莎道。我想想也不太容易了,我們上雪山,速度再怎麼加緊,連頭帶尾也要三天了,土司跟朝廷官員交惡,白雲中州的局勢一定更緊張,我們要回去,想必更難走。
“容易容易。”阿塔莎隻是笑,領我們往雪神廟下麵走,一邊叫人準備什麼儀式用品,一邊把林紫硯拉到旁邊,低聲講了句什麼話。林紫硯麵孔“騰”的紅起來,掩在猴子毛下麵,仍然是血血紅。我看著新新,回頭拉著他悄悄問:“人家跟你說了什麼?”
“沒說什麼。”林紫硯再一次麵紅過耳。
我知道沒說什麼。她總共嘴唇沒動幾下。就這幾個字能叫他臊成這樣,才叫有什麼呢。
“她說……”林紫硯舔了舔嘴唇,“她叫阿塔莎。”
三個普通的字,他說的輕輕的,像怕驚嚇到它們。
啊呀。我想。千裏姻緣一線牽。他已經愛上她。
我們跟著阿塔莎下到半山腰,景色為之一變。
白雲上州的植物其實非常豐富,登樂爾說什麼“我們那裏都是樹,別嚇死你”,實在是急了眼口不擇言,我們剛進上州時,雖然山脊上多半光禿禿的,但放眼往遠處連綿山坳裏望,鬱鬱蔥蔥都是樹林,而且來得個挺拔,都是雲杉、冷杉那一類健秀樹種,密密匝匝長得當中連小徑都沒有,裏麵什麼熊瞎子、大老虎,多得打也打不完,人怕了它們,住所、道路都是避著它們建的。再往北、地勢再高,森林消失了,大片的灌木與草甸唱了主角,那些灌木草甸是真美,同登樂爾的草原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草原上的草是純粹著來的,一片草浪,而高原越冷、高原上的花還開得越鮮豔熱鬧,藍瑩瑩的紫草倒提壺、黃燦燦的五瓣千裏光、光怪陸離的各色高原杜鵑,一樣比一樣開得濃烈、一朵比一朵開得不管不顧,我們踩著夏天和秋天的交際來,趕著花事的尾聲,來時急著找阿斌,無心賞景,雪神宮又已在雪線已上,植物少下去,放眼尋找隻有找見平原上罕見的岩須,綠綠的、賊紮實,這種鬼地方都能落地生根。我們化幹戈為玉帛後,也就它們同我們慶賀。而今阿塔莎帶我們向下走,轉過一處高岩,下頭綿延的花海又呈現眼前,我不由得張開雙臂:“真美。”
“雪山神的所在,當然最美。”阿塔莎理所當然的驕傲道。林紫硯這次沒有一股子戾氣衝霄的同她理論,隻是輕微抗議道:“我們山林也有山林的美。”
阿塔莎歪頭想了想:“吾沒見過,不同汝爭執。”一路領我們沿山隙斜插,並沒有下到花海,就在一處岩腳停下來。那兒有個勉強可以稱為“寺”的很小建築,一個山門、進去一個院子、些須兩間屋,就沒什麼了。屋裏神像前的香火倒是燃得很好,有專門的和尚照管著,見了阿塔莎就行禮,阿塔莎也還禮,說了句什麼,和尚便到屋後,用沉重的白玉鑰匙,打開了一扇石門。
石門後頭是長長一條甬道,斜向下,彎彎通進幽冥中,看不見盡頭,有微風吹來,仿佛是地底的風。
“這是幹嘛?”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