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3章 風色雲光隨隱見2(3 / 3)

“是程侍郎。抓活的。”我聽見誰咕噥。人群動了動,仍然沒人上前。

生怕第一個上來,就會第一個死在我劍下吧?這樣耗著也好。生生的耗死我,他們一個都不用損傷,最好。

我幾乎有種衝動,想直接把劍放下來,闔目長眠。忽聽驚呼聲:“驚馬了!”還有“妖怪來了!”一匹馬踏踏衝來,瘋了也似,上麵馱著的——算什麼東西?

圓滾滾、紅紅綠綠的,乍一看足長了七八個腦袋、幾十隻手,還有隻小怪物在這個大怪物上像蛇一樣飛速移動,丟出來許多東西,指頭肉塊什麼的,是人類的殘骸。

雖然對戰殺人時,沒誰手軟,但一見這樣的怪物騎在馬上飛馳來,大部分人還是膽戰心驚,本能的讓開一條路。

馬和它的怪物奔到我麵前,怪物中“較大的那一砣”疾聲對我道:“自己爬上來!”

他的聲音好像很熟悉,但由於緊張或者受傷,扭曲得很厲害,叫人根本認不出。我隻能分辨他好像是一個活人,上麵搭著很多死人的部件來偽裝自己。他騎著這匹馬,好像是救我來的。

我鼓起勇氣,伸手用力拉住馬鞍,讓自己掛在馬肚子上。官兵們反應過來了,驚呼著圍上。那隻“小怪物”繼續亂丟死人的手指。我胡亂舞著劍。馬奔出去,終於奔出了官兵包圍圈了吧?我“咣”摔在地上。

碗口般大的馬後蹄直接向我的臉踏過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個滾翻、怎麼扭轉了自己的身體,腦袋裏已經完全空白了,隻有身體為了救自己的命自己行動。我呆呆的在地上撐起身子,看著跑遠的馬匹與怪物。嘿,我沒有死?

“侍郎!”有十來個人叫我。他們沒死,見到我陷在裏麵,不敢逃、又不敢回去救,所以都躲在這邊。他們也許是所有活下來的人了,這匹馬單往這邊衝,真是幸運。莫非是天派下來救我的?畢竟那麼多人說我是神君……

救我的馬越跑越遠,上麵的怪物好像努力想勒住、卻勒不住,幾次馬差點撞到樹幹,跟騎士人仰馬翻同歸於盡。真要是天派下來的使者,不會騎馬?我覺得不對。

官兵追在我們的屁股上,沒時間多耽擱,我認一認方向,指著西邊下令:“去沙漠!”沙漠可怕。但這種時候人比沙漠更可怕。大自然麵前所有人類被一視同仁,也許官兵們會死,我們不。

這十幾個人隻有兩匹馬,我看中了一匹,沒費神叫騎手下來,直接跳上去,手繞過他的身體控製韁繩,一邊命令:“沿路摘點草葉!”一邊縱馬追那怪物。我有點猜出他是誰了。

這裏仍然是林子,馬顧忌著樹,跑得不快,我終於漸漸追上怪物的馬,看清了,那小怪物是小猴子——它不知什麼時候從我懷裏逃出去的——而大怪物,似乎是盧仲均本尊。

他們當時找不到其他偽裝物,就地取材,把那些血液、腦漿、膽汁塗在臉上身上,再把死人的肚腸與殘肢往身上披,活活打扮成恐怖的怪物,衝過來救我。這馬不知是哪裏搞來的,盧仲均馬術稀鬆得緊,根本控製不住,小猴子吱吱亂叫,終於往樹梢上一竄,再也不要理我們了。

我但願它認得路回到林紫硯身邊去。

盧仲均身體越來越往下滑,眼見就要“拖蹬”,我奮力一蹬馬鞍,騰空躍起,向他那邊落下,好險好險,果然落準馬背,我手一拎將盧仲均扶正:“駕!”

“你不能坐在後麵抱我。我才是男人!”盧仲均吐出一塊肝髒的碎片,抗議。

他今兒倒算嘔心瀝膽了,瞧這滿身不是肚腸就是內髒!不過我也好不到哪兒去。我咬牙道:“我不會疾馳中換位。你會?不會就閉嘴。”他總算聽話。

林子走完了是荒漠,稀稀拉拉還是長了些草的,空氣中已經帶有沙漠的荒涼之味了。官兵在林中迷失了我們的方向,形勢略緩,我下馬,讓受傷最重的人上馬。我們一隊人還是往西,從林子裏出來時摘了些草葉,在幹燥的沙漠裏不知夠不夠補充水份?也隻能先這樣了,總之跑吧,我掠陣。

真累,別說奔跑了,就是騎馬我都已經沒力氣。但我們還是要逃跑,我不能倒下。

“我不要騎馬!”一個走路踉蹌、被推向馬背的士兵抗議,“我……我剛剛隻是跟侍郎共騎,沒敢動……肩膀就麻了。我沒受傷。馬給別人坐。”

他是剛剛被我抱住的那騎兵。

馬很快又分給其他三個傷兵,沒有太多爭執,我應該表揚他們品性高尚有紀律,但沒有時間。這裏並不安全。我們要繼續逃,找到地方休整。

就算龍嬰失利、元城失陷,南方城池應該不會一口氣全都淪陷的、草原更不會,我們如果穿越沙漠往南、或者北上,就可以逃生。

背後勁風襲來。

回頭,我簡直以為見到了一個妖魔,挾著傾天的雷霆,以劈開高山般的威勢撲來,劈向我身後的——誰?

我來不及看他劈誰。

隻是舉步,擋住,對掌迎上。

“笨蛋。”厲祥吐出一口氣。我們的雙掌接實,世界忽然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