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5章 四海尚風塵3(3 / 3)

更可怕的是,從這癢痛開始,有些肌肉逐漸變得麻痹。它們會不會擴散?擴散到全身時,又會怎樣?

我用殺人的目光瞪著委頓在地上的那個人。

如果說這幾個惡客是來對付韓莊主的,他也許就是韓莊主吧?他房裏有什麼機關,他自己知道吧!這把藥粉是不是林紫硯警告過我的那種、是不是他親手安放的、想對付林紫硯?!

他也沾了藥粉,五官抽搐得扭曲了,卻一個手指也抬不起來撓癢癢,顯見是被點了穴,幸而啞穴未解,一邊用目光示意,一邊開口:“解藥在——枕芯裏……”

這間房大概是他主臥,是有張棕板床,床上有個布枕頭。那群猴子何等機伶,被藥粉搞得狂性大發,一見他示意,立刻凶神惡煞般往床上撲過去。那床上躺著的若不是個枕頭、而是個二八佳人,隻怕嚇也要被它們嚇死。

所有傷者都在地下翻滾呻吟,小金在空中狂飛得要瘋了。我勉力摸出鷹哨,吹給它聽:鎮靜,一定要鎮靜。那三個白衣人再也顧不上結果我們性命,仗劍就往那張床衝去。

猴子們雖然打不過他們,要搶個枕頭,還是可以試試的。便見那枕頭從床上被它們拋向梁上,沒了屋頂遮掩的空空蕩蕩的屋梁,藏無可藏,白衣人施展輕功要飛上去,但梁上也早有猴接應,又拋到牆頭、拋到花叢、拋到缸沿,把三個白衣人追得氣喘如牛,猴子們一聲歡呼:枕頭抓碎了!解藥的小包拿出來了!

白衣人目光一轉,向我撲過來。

我知道他們對從猴子裏搶東西已經絕望,想製住我,以威脅群猴交出解藥。我此刻的狀況,說實在的已經毫無招架之力,但奮身坐起來,抓過劍,握緊劍柄,擺了個起手勢。

全身的癢痛,像在咬著我的神經。我覺得我快要死了。沒關係的,虎死不倒威,隻要我堅持住,一動也不動,他們會被我嚇住,不敢上前的吧?

猴子們滿場亂蹦,互相塗藥、給林紫硯塗藥。小金低聲下氣落到地上跟著它們跑,它們也大發善心賞了它一把藥。那些劍客果然同我僵持著,沒敢上前。

很好,這樣堅持到最後,勝利的一定是我們吧?

視線越來越模糊,已經看不清什麼。一隻手忽然搭上我的手臂,我一震,正待胡亂砍出劍去,聽見“吱吱”聲。嗬,這隻手確實是毛茸茸的。猴手?我們贏了嗎?我沒說出話來,失去了知覺。

我一點都不喜歡昏迷。人昏迷時,對自己的身體失去了控製力,臉上是痛苦、是歡喜、又或在流口水,自己完全都沒辦法掌握。而且,昏迷表示我的情況不太好,於是淨靈石的力量就會自動出來幫我修複身體。於是,我就容易夢見厲祥。

我夢見那應該是個春天,外麵有鶯鳥在啼叫。也許還會有蝴蝶在飛?我想出去看看,但是動不了,久病的身體像個牢籠一樣,把我鎖住。我的床邊有兩個人守著我,一個穿著嶄新的龍袍,臉色堅毅;還有一個是少女,身著紫色長裙,五官端莊,凜然若冰雪,可是目光裏也透出對我的關切。我知道他們一個是我兄長、另一個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我愛他們。

“阿季,我將施行分魂術,分一部分靈魂給你,這樣你就可以活下去了。淨靈石的力量會幫你修補身體。”哥哥握著我的手。

我感覺到他的溫暖,也相信他的話,但卻虛弱的搖了搖頭:“那樣活下來的,是你,還是我呢?”

他們兩個都一窒。片刻,哥哥道:“也會有你的一部分意識的。”

他不會對我撒謊,但肯定有很大程度在哄我。我笑起來:“不用了,哥哥。你們為我做的一切,我都很感激。非死不可的話,我願意安安靜靜的死。隻要你們心中還有我,我就已經很滿足。”

人都怕死,但像我這樣自幼麵對死亡威脅,怕啊怕啊也就麻木了,反而是他們為我耗費這麼多精力、承受這麼多痛苦,讓我很過意不去。我希望大家都可以得到解脫。

搖頭、微笑、說話,都耗費了我太多的精力,我覺得頭暈,脖子軟下來。他們對視一眼,飛快的分開站在不同的方位,口中念念有詞。“不必了。”我想阻止他們,但卻迅速的沉入黑暗裏。